第42章 湿身

慕晶晶带着几分倦意沉入梦乡，而另一边，少年静静地打量着被布置得简约而明亮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小殿下！好多新衣服啊！”小影子兴奋地翻看着衣柜里堆积如山的、颜色各异的绫罗绸缎，“以后您就不用总是穿着身上那件旧衣服啦！”
“她是白霁派来监视我的。”少年淡淡地说道，一语道破。
“白霁殿下派来的？”小影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满是不解，“可是瑶铃她，之前不是因为犯错被殿下责罚，差点死在那片恶草地里吗？这……怎么会呢？”
少年看着小影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叹了口气。
从那个粉衣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肯定是白霁自以为是他救了她，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来试探他。
还是太小看他了，他这位“亲爱的哥哥”啊。
——
第二天，慕晶晶醒来后直奔书房。昨天打扫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把书搬到湖边晒一晒，去去湿气。
阳光洒满大地，清风拂过湖面，在湖心亭石凳上看书的白衣少年，终究还是被远处那个忙碌的身影扰乱了心神。
“她在做什么？”少年抬起头，望向湖边。
“我去问过了，瑶铃说书的味道太大了，要一本本地拿出来晒太阳。”小影子跟在身后，轻声答道。
“书房里的书少说也有上万本，她这样几本几本地拿出来，怎么可能晒得完。”少年低下头，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语气平淡。
“哎呀，小殿下，瑶铃天天晒，总有一天能晒完的，又不着急。”小影子补充道，“您都不知道里面的味道有多难闻。”
湖边的慕晶晶并不知道湖心亭里的对话，她依然耐心地晒着书，忙得不亦乐乎。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小殿下，只是觉得白霁的动机不纯，所以才顺水推舟地帮小殿下布置一下宫室，希望能为他争取到一些东西。
少年永远不变的神情和语调，还有那身破旧的衣服，都让慕晶晶不由自主地将他和自己小时候的境遇联系在一起。毕竟，他们都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
“就是你，昨天被霁哥哥单独叫去了？”一个娇蛮的声音突然在慕晶晶面前响起。
慕晶晶：“……”
啊，这熟悉的剧情是怎么回事？
她抱着书，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站在她面前，一双黑亮的杏仁眼正带着嫉妒的怒火瞪着她。
少女穿着一袭浅灰蓝色的衣裙，里面衬着纱蓝色的内衬，精致的錾花耳环随着她的语气微微摇摆，腰间系着一个绣着精致花纹的杭缎荷包，一双云头小靴从裙底露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哇，这是哪来的小仙女啊，这气质也太好了吧。”慕晶晶故意装出一副天真乖巧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无知的赞叹”。
少女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气焰，像是被一桶冷水浇灭了，“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慕晶晶可不打算和这个少女正面冲突。作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她有把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别人夸出花来。
“见到王女还不磕头下跪，有没有尊卑？”少女身后的侍女立刻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原来您就是王女啊，”慕晶晶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她根本不知道王女是什么东西，但还是露出一副“原来是你，久仰大名”的表情，“难怪先前在殿下身边，听他经常提起您。”
柳箬姿得意地扬起头，朝着身后的侍女摆了摆手，然后转过头，对着慕晶晶说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本小姐问你话呢！”
要知道，她的霁哥哥可是从来没有单独叫过任何一个女人！
“那是因为殿下要找人问事。”慕晶晶小心回答。
“什么事？”柳箬姿追问道。
“是关于暖芽的事情。那天见暖芽在殿下院子里跳舞，估计是讨了殿下的欢心吧。”慕晶晶巧妙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
“暖芽？”柳箬姿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跟在霁哥哥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的女人。
“王女不必在意，殿下心里肯定是最惦记您的。”作为阅遍无数古言小说的慕晶晶同学，早就已经深刻掌握了各种质问争宠的戏码。
“哼，”柳箬姿轻笑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慕晶晶身上，“被霁哥哥从殿中赶出来，到这黑牢一样的地方生活，还要服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真是可怜呢。”
慕晶晶愣住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顺着面前这位王女的话往下说，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脱口而出，“湖底不是黑牢，小殿下也不是废物。”
“狗还挺护主，”本来就因为嫉妒而不爽的柳箬姿彻底恼火了，她冷笑一声，“把她的书扔下去，晒书？那就让她好好晒吧！”
柳箬姿一脚踩在了湖边摊开的旧书上，恶狠狠道。
话音刚落，柳箬姿身后的一个侍女手中凝聚起真气，猛地一挥，慕晶晶辛辛苦苦从湖底搬上来的书，瞬间飞向湖中。
有的沉入湖底，有的漂浮在湖面。
慕晶晶想都没想，下一秒就“扑通”一声跳入了湖中。
柳箬姿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自己跳了下去，见湖面恢复了平静，便轻蔑地说了一句“无趣”，然后和侍女们一起，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湖底通向宫殿的地方，有一条法器保护的有氧屏障，但其他地方都是货真价实的深水区。等慕晶晶一本一本地将书捞上来时，已经到了午时。
没有真气的身体异常疲惫，止不住地颤抖着。慕晶晶强撑着将书本摆好摊开，最终整个人瘫倒在湖边。
湖心亭中，小影子不停地劝说着，“小殿下，您看瑶铃这么好，她又是晒书，又是护着您，您就去帮帮她吧。”
少年抬眼望见已经在湖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子，又将目光垂下，落在手中的书本上，淡淡道，“是串通好，演的一出戏罢了。”
小影子一点都不相信，他继续央求着，终于等到了少年起身。
“小殿下！您同意啦！”小影子惊喜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