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成屑

一片梨花轻旋着落入掌心，那人凝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一簇幽蓝色的火焰自指尖悄然升腾，瞬间将娇嫩的花瓣吞噬殆尽，化为细碎的灰烬，飘散于无形的风中。与此同时，池清明的身影也在房间里凭空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

公事堂外，洛函步履蹒跚地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她刚刚遭受过严酷的刑罚，紧咬牙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从药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匆忙吞下。她的后背布满了用特制锁链抽打出的青紫色痕迹，触目惊心。这枚丹药只能勉强缓解疼痛，却无法完全治愈伤口。

“都怪池清明……还有那个慕晶晶！以前屡试不爽的招数，这次竟然失灵了……”洛函心中愤恨地咒骂着，那三长老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竟然连她父亲的面子都不给……

“等我伤势痊愈，我一定要——”洛函语气阴狠，充满了怨毒。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便从不远处传来：“你一定要什么？”

洛函如同惊弓之鸟般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云缎锦衣的男子，正斜倚在树梢之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看似温和，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胆寒。

池清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函瞪大了双眼，刚想开口询问，一股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从头部开始蔓延至全身各处，还没等她发出尖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一个鲜活的红衣女子便化为了一堆黑色的骨灰，散落在地上。

池清明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姿态优雅而闲适。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随意披散着，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明月一般，清冷而高贵。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杀人的，倒像是来欣赏风景的。

“无趣。”他轻声叹息道。

还是慕晶晶更有意思。

佛心草……桑姓女子……难道是他心中猜测的那个人吗？

池清明的笑容愈发深邃起来，其中充满了玩味。

——

慕晶晶抱着从外堂领取的佛心草，一路小跑着赶往中医堂。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完全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她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为了避免和女主桑皖鱼碰面！

她仍然清晰地记得书中对那段情节的描写——

桑皖鱼不屑地瞥了慕晶晶一眼，右手虚空一握，扼住了她的脖子，冷冷地说道：“你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我都会一一奉还。”随后，便像扔一块破布一般，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没有人会想成为一块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

慕晶晶虽然头脑简单，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陷害你啊！这一切明明都是夜无络那个渣男造成的……

“晶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正当慕晶晶在中医堂门口停下脚步时，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缓缓转过身，果然看到一个手摇折扇，眉眼含情的俊美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妖艳的红衣，头戴金冠，腰束玉带，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唇红齿白，宛若含着晶莹的酒露，脸上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一幅风流倜傥的画卷。

如果说池清明是风光霁月的谪仙，那这个男子便是芙蓉花下的妖孽。

这不是小说里所描述的夜无络的长相吗？

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老天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晶晶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小说中，夜无络还不是圣莲亭圣子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识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方曾承诺过，会永远保护没有修为的慕晶晶。可美好的相识，却换来了凄惨的结局。当原主在蛇窟中化为一堆白骨时，他还和桑皖鱼沉浸在虐恋情深之中呢。

慕晶晶脑海中思绪飞转，却始终无法理清头绪。在夜无络看来，只见眼前的粉衣女子呆呆地站在那里，面容娇美，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动人，他不禁误以为是她害羞了。

夜无络轻轻摇动着手中的金丝折扇，缓步走近，看到了她手中抱着的琉璃盒子。

“这不是我让人送去的佛心草吗？晶晶，你身子虚弱，怎么还亲自过来取了？”

原来他是以为下人没有及时送过来？

慕晶晶脑中灵光一闪，急忙解释道：“我用不到这个……之前我已经让人告诉他们不要送过来了……”

夜无络微微俯下身，桃花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他用折扇轻轻拍了拍慕晶晶的额头，语气温柔地说道：“这佛心草珍贵无比，只有你才配得上，怎么能随意送给别人呢？”

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慕晶晶心中原本弥漫着的粉红色泡泡瞬间破灭，她努力稳住心神，没有理会他，径直朝中医堂内走去。

“这就生气了？性情温和却又爱耍小脾气，我的晶晶怎么这么可爱呢？”夜无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目光扫向周围那些正在看热闹的人，竟然引得不少女弟子羞红了脸。

真是个妖孽啊！

慕晶晶想到书中夜无络将桑皖鱼当作原主的替身，与之共赴巫山的情节，不禁加快了脚步。当她看到一排药柜前那个正在埋头读书的身影时，双眸瞬间亮了起来。“郭师叔！”她惊喜地喊道。

她快步跑上前，焦急地问道：“郭师叔，今天有没有人来要这佛心草？”

郭师叔是中医堂的管事，也是玄霜教中医术最高的医师，同时还是二长老。

郭师叔头也不抬，只是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本破破烂烂的古籍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道：“没有没有，你这小妮子操心这些做什么，整天东跑西跑的，还不如在房间里好好养身体。”

没有就好，看来她还来得及阻止！

慕晶晶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将手中的琉璃盒子递给郭师叔，可眨眼之间，盒子便落入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中。

映入眼帘的，是夜无络那张妖孽般的脸庞。

慕晶晶深吸一口气，她心中暗暗发誓，阻挡她完成任务的人可以是池清明，也可以是桑皖鱼，但绝对不能是夜无络！

“晶晶，不要再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在气我最近没去看你。”夜无络的声音温柔得仿佛在哄一个孩子，“再过几个月，玄天秘境就要开启了，亭里事务繁忙，我这才拖到了今天。”

一个百年难遇，二十岁便步入结丹期的修真天才、圣莲亭亭主座下的首徒、大陆上万众瞩目的圣子，竟然在中医堂里旁若无人地和她道歉解释。如果真正的慕晶晶在这里，恐怕早就心疼得不行，气也早就消了，只可惜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就换了人。

她不是原来的慕晶晶，也深知这青梅竹马的感情是靠不住的。夜无络的爱太深沉太绝对，他爱慕晶晶的时候，可以挖掉桑皖鱼的经脉，而当他爱上桑皖鱼的时候，也可以对慕晶晶冷眼相待，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