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眼

她清晰地记得，在那蛮族长老身上，曾出现过一条血色小蛇，那颜色诡异而妖冶。

那长老明明不具备任何修为，但由他幻化出的那条小蛇，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让她束手无策。

族长略感诧异，这段记忆于他而言，是不愿轻易触碰的禁区，生怕触怒了段颜。未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提起。

他缓缓摇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每一代长老的传承都是既定的命运，关于长老的秘密，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我们这些族人对此一无所知。”

百里桓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意直窜脊髓，他微微张口，声音有些颤抖：“也就是说，除了已经逝去的长老，便再无人知晓了，是吗？”

这是否意味着，除了死去的长老，便再也无人知晓如何利用古魔皇族的血脉解开封印？陆璎又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牺牲她自己吗？

族长闻言，沉默了片刻。

祝协济察觉到族长的迟疑，目光如炬：“恐怕，知晓此事的，不止死去的长老一人吧？事已至此，族长还要有所隐瞒吗？”

族长闻言，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真人说笑了，我怎敢欺骗各位呢？”

百里桓心中焦急万分，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肯相告？莫非是担心我们会加害你们不成？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解开你们身上的封印！若是你们不肯对我们说实话，那也只能怪你们永生永世被困于此了！”

族长闻言，面色大惊。

百里桓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解开封印？你们是为了解开封印而来？可是……为何？”族长满是不解。

他们在此地已居住了数万年之久，期间不乏有人试图助他们解除封印，但都以失败告终。由此可见，解开封印一事，难度堪比登天。

况且，他们对段颜心怀愧疚，即便她对他们心存怨恨，也是理所应当，不回来寻仇便已是万幸，怎会反过来帮助他们呢？

比起欣喜，族长心中更多的是迷茫与不解。

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以德报怨之人吗？

段颜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我是我，陆姐姐是陆姐姐，我与你们的恩怨，和陆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是她想要拯救你们。”

若是陆璎，族长便更加无法理解了。他与这位陆璎仙子素不相识，她却不远千里来到此处，只为帮助他们解开封印，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善良之人？！

段颜仿佛看穿了族长的内心所想，语气肯定：“你没猜错，陆姐姐就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大好人。”

族长一时语塞。

段颜说得理所当然，掷地有声。

族长半信半疑，犹豫了许久，还是缓缓开口：“段仙子和祝真人的为人，我向来是信得过的。既然二位是为了拯救我蛮族而来，我若再藏着掖着，便显得太过小人了。”

略作停顿，他继续说道：“蛮族长老的传承，并非人为指定，而是天定。每当一任长老逝去后，蛮族部落中便会有人凭空继承历任长老的部分记忆。”

百里桓闻言，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也就是说，传承者知道解开封印的办法？那么，这一任的传承者是谁？”

族长闻言，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拐杖。

段颜的目光转向了人群后方的小女孩，心中已有了猜测：“是阿欢。”

族长点了点头，神情却变得有些沉重。

程祁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程欢如此年幼，便要承担如此重任，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况且，段颜还记得，当初的蛮族长老，曾挖出了她的眼珠。

难道到时，也要程欢挖下自己的眼珠吗？

“若是真有办法能解救蛮族，我愿意的，段姐姐、陆姐姐。”程欢快步走了上来，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就算以后没有了眼睛，我还有手，还有脚啊！段姐姐曾说要教我修行剑术，等到蛮族的封印解开之时，我就能拥有修为，到那时，就能更好地学习剑术了。段姐姐总不会因为我没有了眼睛，就不肯教我了吧！”

程欢扬起小脸，笑容明媚而灿烂，那是孩童独有的童真与纯净。

“你想修行剑术？”陆璎语气轻柔地问道。

“嗯！”程欢用力地点了点头：“段姐姐很厉害，我也想变得和段姐姐一样厉害！”

陆璎闻言，笑着说道：“我也可以教你的，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真的？”程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和你段姐姐一起教你。”陆璎补充道。

“那我岂不是集两家之长，比你们都厉害了！”程欢兴奋地说道。

看到程欢天真烂漫的笑容，陆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程欢的笑容仿佛能点亮一切，却无法驱散众人心中的阴霾。

回到房间后，段颜迫不及待地取出了史喆的魂魄。

“史喆的魂魄也被你们收了？”陆璎惊讶地问道。

在修真界，抽魂这种手段其实并不光彩。但陆璎和百里桓也说不上来，是因为段颜和祝协济总是徘徊在生死边缘，因此对他们多了一些宽容，还是因为和这两个肆无忌惮的人待久了，也变得有些不恪守规矩了。总之，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不过是有些惊讶于段颜和祝协济能在生死关头，还能如此快、准、狠地抽取魂魄。

祝协济也不知道段颜还抽取了史喆的魂魄，看到后，不禁挑了挑眉。

史喆的魂魄和生前的模样别无二致，只是体型缩小了许多倍，蜷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

“史师兄。”陆璎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年幼之时，宗门里陪伴她最多的人便是史喆了。那些美好而温馨的回忆，在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回忆越是美好，刀刃便越多，扎在身上也就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