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局

没人会怀疑席念玉的决定，就连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门领头人都要暂避锋芒，其他人见状，更是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对段颜出手。顷刻间，以段颜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然而，段颜对此却并不领情，她身上那件染满了他人鲜血的衣裳，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杀戮。“席念玉，”她语气冰冷，仿佛寒冬腊月的霜雪，“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席念玉缓缓向她走来，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蕴藏着火山爆发般的情感：“我娘不是死于魔门之手。”他的声音顿了顿，抬手指着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语气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是被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活活折磨致死的！而他们所图的，不过是一个关于神珠的秘密罢了。”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内心那股疯狂且无法抑制的恨意。

“我们两人的母亲曾是至交，”席念玉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母亲过世后，他们便将算盘打到了她的好友身上，而你家，正是因此而惨遭灭门。”

他走到段颜面前，缓缓伸出手，轻声道：“瑾夏，跟我走。”

“瑾夏！快过来！”

是周彦敏焦急万分的声音。

师父是正人君子，他绝不会欺骗自己！

段颜没有握住席念玉的手，而是毅然转身，朝着周彦敏的方向跑去。

席念玉见状，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瑾夏，回来！”

段颜跑到周彦敏身边，然而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白掌门竟然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段颜身后，将手中的剑刃抵在了她的喉咙上。那冰冷的寒光映照在段颜的脸上，显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就连周彦敏都大惊失色，惊呼道：“掌门！”

不，还是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席念玉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反而摊了摊手，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地说道：“瑾夏，你看，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席念玉说的，都是真的吗？”段颜无助地转头看向周彦敏，甚至顾不上剑刃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渗出了丝丝鲜血。“师父……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对吗？”

“瑾夏，对不起……”周彦敏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愧疚之色。她的师父，在她心中一直是天底下最正派的修士，是她最敬重的人啊……

段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迅速，以至于她根本无从思考。

“席念玉，你若是不退兵，老夫便杀了她！”白掌门语气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席念玉对此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你培养了她十多年，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弟子廖红妆，你又怎么会舍得杀她呢？”

白掌门闻言，发出一阵冷笑：“她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日后必定会报复青山派。席念玉，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老夫会不会真的动手！”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疯狂之色。

“掌门！！！”

“掌门！瑾夏是无辜的啊！”

众人纷纷焦急地呼喊着，周雨央更是哭出了声来：“掌门，求求您别杀瑾夏，她不会报复的，她真的不会报复的！！！”

席念玉依旧面色从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白英，你竟然用你们青山派的弟子来威胁我一个魔门中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白掌门对于众人的哀求置若罔闻，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老夫不会看错的，席念玉，你就是在意文瑾夏！”

此时的段颜，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一直信任的生死之交席念玉，竟然是魔门中人，还企图带人来灭掉青山派。可是，她从小生长、一直视作家的青山派，竟然是灭她满门的罪魁祸首。而她一直敬重的掌门，此刻却扬言要杀了她。

她到底该相信谁？

她的命运，竟然取决于席念玉的选择，这又是多么的可笑！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偶，被在场的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席念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隐藏在长袖下的手指却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少主，您可别忘了要为宗主夫人报仇啊！”灵笙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连忙提醒道。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席念玉开口了。他的唇边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浅笑，只是这笑容中却多了几分无奈：“好。”

“少主！”灵笙闻言，顿时急了。

“席念玉，你是不是疯了？”众人皆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席念玉对此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但是，我不相信你，你要发誓。”

白掌门也是个痛快人，立刻应道：“好，老夫发誓，若魔门今日退去，百年之内，老夫绝不会动段颜一根手指。如有违背，修为将永远无法寸进！”

“冥府听令，退！”席念玉猛地提高声音，大声命令道。

他的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段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是为了她……

“席念玉，你疯了吗？”合欢派的女子气得直跺脚。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耍来耍去，你觉得很好玩吗！”修罗门的人也难以置信地大声质问道。

席念玉却表现得十分平静：“设局的人是我，那么，我自然也有权利来解这个局。青山派如今已经元气大伤，此行已经不虚。你们若是不想退，那就别怪我冥府与你们为敌了。”

“魔狱谷听令！退！”魔狱谷的领头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席念玉，知道他已经心意已决。此时与冥府为敌，显然是十分不划算的事情，不如就此作罢，留待日后。

其他两宗见状，也纷纷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带着魔门众人，潮水般地退去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魔门众人，就如同退潮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席念玉和灵笙，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少主，我们走吧。”灵笙催促道。

“你先走。”席念玉站在空荡荡的地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他神色平淡地与白掌门对望着，依旧是一副从容冷静的模样。

灵笙咬了咬牙，她知道席念玉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她最后看了一眼段颜，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你也该放了瑾夏了吧。”席念玉转头看向白掌门，语气平静地说道。

“好，老夫放了她。”白掌门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就在他松开段颜的那一刹那，一道凌厉的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朝着席念玉的方向扫去。

段颜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却已经本能地冲了出去。

席念玉被那道剑芒击中，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就要倒下。就在这时，段颜及时赶到，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念玉！”段颜震惊地抱住他，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你为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