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余生赎罪

寒狱双子剑的掌风，果然名不虚传。
她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师兄……我好冷……”
她啊，大概是真的将她的方师兄放在了心尖上吧。
席念玉无声地叹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怀中的身躯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本能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仿佛要竭力汲取一丝温暖。席念玉无奈，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段颜悠悠转醒，察觉自己正紧紧抱着席念玉，吓得猛然松开了手。
席念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在床边坐下，微微阖了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疲惫，随即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总算醒了。”
紧接着解释道：“这里是镜灵城的客栈，幸好枫林离镜灵城不远，我寻到了护城卫，他们才将你救下。”
见段颜依旧神色呆滞，他立刻忍不住担忧起来：“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他明明已经给她服下了疗伤的丹药，又用自身灵力替她抚平了伤势，按理说不该还有什么不适才对。
谁知段颜只是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豆大的泪珠便止不住地往下落，紧接着便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害怕……我不想死……席念玉……我真的好害怕……”
席念玉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紧接着，他有些手忙脚乱，向来从容不迫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你、你别怕，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段颜无助地坐在床上，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泪水糊满了整张脸：“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我差点……差点就死了……”
她哭得实在太过伤心可怜，席念玉一时没忍住，想要伸手抱住她，但最终也只是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如同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席念玉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好一会儿，段颜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清晰，连忙开口问道：“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分开后，我立刻去找了护城卫，他们听说有魔修作乱的消息，非常重视，立刻前去救你，我也被安排在此处疗伤。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将你救了下来。”席念玉的语气依旧温和而耐心。
段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是护城卫救了我？你没有亲自去吗？”
席念玉的语气十分笃定：“我身受重伤，怎么可能去得了？”
可是，她好像依稀看见了席念玉的身影，难道那只是一场梦境，又或者，是她看错了？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席念玉突然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你为何执意要救我？”
如果说一开始救他，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苏玄青等人能够安全撤离，那后来呢？后来将他送走，独自一人留下，又是为了什么？
“当时那种情况，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逃生吧！”段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们之前，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席念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可是我先前不小心弄坏了你的剑，这就算是我欠了你一次。更何况，你当时明明性命危在旦夕，却还叫我不要管你。你都如此说了，我便更加不忍心将你丢下不管了。”段颜说着，又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故意示弱，想要以此来试探我吧？”
席念玉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当时所说的，的确是真心话，我只是不愿意将你牵连进来。”
“所以啊，像你，像二师兄这样心地善良的好人，我总是没办法狠下心来。”
席念玉如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睑下方那颗鲜红的泪痣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郑重承诺般的意味：“今日的救命之恩，我必当以性命相报。”
段颜听了，心里却莫名涌起一丝心虚，她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有些托大了，我原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应付一个魔修。若是早知道对方是两个人，恐怕我也不会那般逞强了。”
“无论如何，是你救了我。我们此番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一同共患难的情谊了吧。”席念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当然！”段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席念玉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段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席念玉淡淡地敷衍了过去，“我已经给青山派那边发了传讯符，他们也回复了我，大家都平安无事，你可以放心了。你安心在此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去。”
“我已经没事了，我想早点回去。”段颜急切地说道。
她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师兄师姐们，也想尽快见到苏玄青，确认他的安危。
“如今世道并不太平，还是等你彻底康复之后，再派人来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席念玉耐心地劝说道。
段颜听了，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席念玉的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是想问，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让你感到不高兴，甚至让你伤心的事情，你能不能……原谅我？
客栈外寒风呼啸，凛冽刺骨，屋里却烧着暖暖的炭火，驱散了所有的寒意。段颜裹着厚厚的棉被，怀里抱着一个暖乎乎的手炉，手里还拿着一本剑谱，但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剑谱上，而是时不时地抬眼望向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盯着门口。不一会儿，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席念玉走了进来，同时也带进了一股冬日的寒气，但他立刻施了一个结界，将寒气阻挡在外，不让它靠近段颜。
见到段颜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席念玉忍不住轻笑出声，走到床边，将手中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她：“还觉得冷吗？”
段颜高兴地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栗子，熟练地剥了起来，随口回答道：“我自幼就怕冷，挨了那魔修一掌之后，好像就更怕冷了。”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席念玉顺手剥了几颗栗子，放在她的手心里：“等送你回青山派之后，我就去找寻通灵暖玉，这样你就不用再害怕寒冷了。”
“青山派都没有通灵暖玉，你到哪里去找？”段颜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说能找到，就必然能找到。”席念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段颜吃下香甜软糯的栗子，觉得心里十分满足。她认真地抬起头，看着席念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的话，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