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大头？

翠花，怯生生立于风中，明明娇躯瑟瑟，几欲瘫倒，仍咬紧牙关，强撑着面对那阴森可怖的鬼物。
张婶，热络亲切，宛若邻家大娘，只需寒暄几句，便能将你的身世八卦问个底朝天。
还有那位茶楼的保镖，名叫白权，沉默寡言，面容冷峻，年纪轻轻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五人之中，除了白权与翠花，其余三位皆是盘踞于此，有些年头的老鬼了。
林雨紧咬牙关，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洞开的茶楼大门，竭力压制着心中那股想要降妖伏魔的冲动。
还未来得及熟悉这接踵而至的一切，便见二姑喜笑颜开，身形如风，朝着她飞奔而来。
林雨见状，眉梢轻挑，莫非…
有生意上门了？
果不其然，正如林雨所料。
二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告知她，茶楼接到第一笔委托了！
“东家东家！快快收拾妥当，随我一同前去会见贵客！”
茶楼闭门谢客，已近两年之久。
如今骤然重张，一楼大厅早已是鬼满为患，其间还夹杂着几道惶恐不安，四处张望的人影。
二姑曾言，能踏入这茶楼之人，皆是阳寿将尽，行将就木之辈。
林雨紧随二姑身后，一路来到二楼拐角深处的一间包厢之外。
还未靠近，便见四名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壮汉，如门神般肃立于门外，个个面色不善，令人望而生畏。
她微微蹙起秀眉，看来这次的委托人，身份绝不简单。
随着二姑步入包厢，抬眼便瞧见一位气质清冷，矜贵无双的男子，正襟危坐于书桌之前。
听到动静，也只是淡淡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眼神古井无波，深邃难测。
林雨抬眸望去，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清澈如寒潭般的眼眸，只一瞬间便迅速错开视线，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怜悯之色。
好一副俊俏的皮囊。
可惜…
是个将死之人。
傅轻鸿向来清冷的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之色。
眼前的少女，容貌清丽，着实惹人怜爱，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怜惜？
他眉头微蹙，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可怜了？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听闻贵茶楼，可以帮人完成心中夙愿？”
林雨在他对面落座，二姑则恭敬地侍立于她身后，听闻此言，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鬼生前亦是人，茶楼接鬼的生意，不就是接人的生意吗？
“你有何心愿，不妨说来听听？不过…我们的报酬，可不便宜！”林雨绷紧稚嫩的小脸，故作老成地说道。
一谈及钱财，她便格外认真，寸步不让！
“钱不是问题，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活下去。”
傅轻鸿语气低沉，淡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神伤。
他还有未完成的约定，还未能彻底铲除家中的隐患，又怎能甘心就这样悄然离世！
林雨听闻此言，小脸瞬间绷得更紧了，若非二姑在身后暗自拉扯她的衣角，她恐怕早已起身拂袖而去了。
“你最多还有不到六个月，就要嗝屁了，寿数被人提前借走，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享受生活！”
她说的句句属实，对方自一出生，便被人借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寿数，却不知是何原因，竟奇迹般地多活了二十余载，想必其身后，定有高人相助。
而她，或许也有能力能够救他一命。
但是…
“寿数被借走？”傅轻鸿声音低沉，眉宇紧锁，神情凝重，追问道：“此话怎讲？”
林雨挑了挑眉，看着对方一脸茫然的模样，颇为善解人意地解释了一番。
傅轻鸿听完她的解释，俊脸瞬间阴沉下来，深邃的眼底，仿佛被浓墨渲染，变得深不见底。
“好了好了，等你咽气之后，再来找我，我可以免费替你完成一桩心愿。”林雨随意地挥了挥手，极其“好心”地建议道。
她心中暗自盘算，眼前的男人，未必真的有多少家财，倒不如替他省下些许银两，让他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六个月光阴。
“我愿出这个数，买我一条性命，事成之后，再奉上这些。”傅轻鸿说着，缓缓抬起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五指张开。
“五百…”傅轻鸿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急切地打断了。
“成交！”
五…万？
傅轻鸿尚未出口的话语，被林雨迫不及待地打断了。
只见她原本清冷的小脸上，此刻已然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林雨激动地搓着双手，极力维持着表面上那副淡漠清冷的模样。
师傅曾谆谆教诲，只要她看起来足够不好惹，报酬自然不会少！
果真如师傅所言！
她辛辛苦苦绘制一张符箓，也才勉强卖个百来块，有时候甚至还得倒贴一些成本！
而如今，只不过是帮人找回被借走的寿数，便能轻松获得五百块！事成之后还有更多！若是多来几单这样的生意，她岂不是就要一夜暴富了！
林雨对当初毅然决定下山的举动，感到无比满意，她生怕对方会反悔，连忙从随身携带的灰布袋中，捏出一张符箓，朝着半空中掷去。
“噗嗤”一声轻响，那张被抛向空中的符箓，竟突然自燃起来，迅速化为一团灰烬。
灰烬在空中盘旋飞舞了三圈，最终缓缓飘落在傅轻鸿的肩膀之上，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轻鸿身形如山岳般，纹丝不动，即便灰烬飘落，也依旧保持着那副岿然不动的姿态。
可他身后站立的那几名保镖，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将那些靠近傅轻鸿的灰烬拂去，然而，他们的手刚伸到一半，便被一道清冷的女声，及时喝止。
“我奉劝各位，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惹祸上身！”
林雨头也不抬，依旧埋头在自己的灰布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及时阻止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保镖。
傅轻鸿闻言，缓缓抬起那双凉薄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了身后那几名保镖一眼，他们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半分。
他收回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那个忙碌的小丫头，心中对她的能力，不禁产生了几分兴致。
“好。”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哗啦啦的翻找东西的声音，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林雨才终于从灰布袋中抬起头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几枚古朴的铜钱，在手中摩挲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摆放在桌面上，开始推演卜算起来。
道家有三不算之说。
阳寿将尽之人，不算。
大祸临头，已无可避免之人，不算。
气运衰竭，再无任何好运之人，不算。
从前，倒也不是真的不算，而是不收取任何费用。
活人不收死人钱，这是道义。
但这些规矩，对于一心只想搞钱的林雨来说，只要有钱可赚，一切皆有可能，能不能做到，全看她想不想做。
除非是那些罪大恶极，无可救药之人，即便捧来一座金山，她也绝不可能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