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妾不如离

大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怎么，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成？”

徐梦欣眼帘低垂，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纳妾一事，并非我一人点头便可。总要光明正大，过了明路，得家族长辈首肯才行。”

大夫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显然是早有准备，“你放心，该同意的，早就同意了。难道你还指望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大房绝后不成？”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徐梦欣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大夫人便拿出一份纳妾书，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一个个鲜红的指印更是触目惊心。徐梦欣定睛一看，那些签字画押的，竟然都是她曾经照拂过的庄家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徐梦欣的背脊升起，直冲头顶。这四年里，她自问从未亏待过这些人，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从未少过，甚至还经常帮衬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可如今，他们却都在这份纳妾书上签了字，表面上是征求她的同意，实则是联合起来逼迫她！

徐梦欣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原本她还下不了决心，但经过这一遭，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庄言纵然再好，对她和富儿再好，终究是不为庄家所容的。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请婆母给我一封和离书吧。”

大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徐梦欣会如此干脆。而站在一旁的崔明月，眼波流转，一丝喜色从眼底悄然流淌而出。若是徐氏能够离开，那庄家少奶奶的位置……

大夫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冷笑道：“想要和离？我庄家只有休妻，没有和离。你若容不下明月，便自请下堂，我便允你离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似乎吃定了徐梦欣。

休妻便意味着要将嫁妆留下一半，而和离则可以拿走全部。大夫人打的，果然是她嫁妆的主意。

徐梦欣心中冷笑，抬眼看向大夫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既如此，那就恕梦欣不能同意明月妹妹进门。大夫人若是想要休了儿媳，那就先想想等夫君回来，他会怎么说吧。这纳妾书光是我点头可没用，最重要的，是夫君的态度。”

要是庄言能同意，她至于闹这么大一出，费尽心思地逼迫她吗？

大夫人脸色铁青，怒火在胸腔中翻涌，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敢威胁我？”

徐梦欣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道：“是又如何？今日这巫婆一事，我也无需再与你虚与委蛇，扮演什么婆媳情深了。你纵容崔明月伤我女儿在先，又联合她觊觎我夫君在后。今日你要么给我一份和离书，放我与我女儿离开，要么我们就这般耗着，等夫君归来。届时你这便宜侄女想要入门，怕是比登天还难！”

崔明月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她知道庄言的脾气，他生性倔强，又有着文人的风骨，向来洁身自好。

更重要的是，他挚爱徐梦欣，婚前曾向她发誓，此生绝不纳妾，更不会收什么通房。也正是因为庄言不在家，大夫人才敢施展这个计策。但庄言一旦回来，大夫人再敢往他身边塞人，他是真的会翻脸的。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柔顺好拿捏的徐氏，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忤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算什么东西？如今新帝登基，你们徐家注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届时为了庄家，你真当子盛不会舍弃你吗？”

子盛，是庄言的表字。

徐梦欣面容微动，握紧了手指，心中一阵刺痛。司树晃登基为帝，谁都知道徐家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那婆母就尽管试试看好了。”徐梦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语气冰冷地说道，“看看是我先离开庄家，还是你的好侄女先离开！”

大夫人和崔明月脸色骤变，她们没想到，徐梦欣竟然会如此决绝。

徐梦欣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匆匆离开了正厅，朝着别院的方向走去。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庄窈，确认她是否安好。

到了别院，徐梦欣看到庄窈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像是正在做一场噩梦。

大夫已经为庄窈清理了伤口，又捣了药敷在上面。他见庄窈安静地睡着，徐梦欣的焦急之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徐梦欣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庄窈的脸颊，心疼地说道：“窈窈，你受苦了。”

躺在床上的稚嫩女孩，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大夫在一旁说道：“窈姑娘的伤口极深，需要好好养上三个月才能痊愈。这七日内伤口都不能沾水，好在送来的及时，否则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徐梦欣抿了抿嘴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轻声说道：“谢谢你，大夫。翠鲜，给大夫拿些银子。”

站在一旁的翠鲜连忙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大夫的手中。

大夫收下银子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转身离开。

徐梦欣目光凝视着庄窈，心疼地为她拂去脸上凌乱的发丝。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闪过她离宫时，太监忠保在她马车前说的一句话，“庄夫人，明日子时，庄家后门等你。”

“你不来，那咱家只能领着亲卫，亲自来寻夫人了。”忠保笑眯着眼，语气听起来十分客气，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徐梦欣手指攥得发白，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光是想着司树晃那双阴鸷冷酷的眼睛，以及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徐梦欣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可眼下，司树晃还没有明确表示，什么时候能够放庄言出来。她必须再去见他一面，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出庄言。

这时，翠鲜想起了一件事，走到徐梦欣跟前，轻声说道：“少奶奶，王管事说大夫人要支取一百两银子，王管事问您是否应允。”

王管事是徐梦欣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负责掌管庄家的大小事务。平时庄家人的吃穿用度，都要经过他的手。

往日里，这些事情王管事都不会来过问徐梦欣，因为徐梦欣对庄家人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但如今庄言入狱，一百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管事便主动来询问徐梦欣的意见。

一来，是为了探明风向，试探徐梦欣的态度。二来，也是为了向徐梦欣表明他的忠心。

徐梦欣听后，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她缓缓抬起眼眸，目光流转，语气坚定地说道：“允了。但是，以后庄家的每一分钱，都从他们自己的账上走。不允许他们再动用我嫁妆里的一分钱。”

翠鲜听后，心里顿时觉得痛快无比！要不是姑爷对夫人情真意切，她真恨不得少奶奶早点离开这个虎狼窝！

姑爷对夫人一片真心，少奶奶也是爱屋及乌。谁曾想，这些人竟然把少奶奶当成冤大头，肆意欺压。

再温顺的老虎也有发怒的时候，不发威，还真把少奶奶当成病猫了！

“是，奴婢这就去嘱咐王管事。”翠鲜连忙应道。

第二天，徐梦欣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向大夫人晨昏定省，而是留在房中，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庄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