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毒妇

“沈夫人温良贤淑，却遭人构陷，最终还落得被辜负的下场，红颜薄命，可悲可叹。”

“长太医。”崔佩昕轻唤着他前世的官职，眼眶虽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眼神如淬了寒冰般坚定，“我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你那劳什子长生丹，根本解不了我身上的剧毒。”

“毒害我的宋菡，我已经亲手了解了她的性命，所以我并非什么温良贤淑之人，又何必为了我这等恶人徒增伤怀？”

长卿闻言，神色骤变，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沈家确实曾家道中落，可后来凭借沈卫和沈雪青两兄弟的努力，早已东山再起，如今更是圣眷正隆。

沈雪青身为朝廷重臣，竟然纵容妾室毒杀嫡妻？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宠妾灭妻，妻死扶正小妾，尚且会遭人唾骂，更何况是妾室毒杀正妻，还想扶正？这简直是罔顾人伦，触犯律法！

“他怎能如此待你？”长卿痛心疾首，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崔佩昕却早已将前尘往事放下，她避开长卿的问题，径直问道：“前世沈家的结局如何？是子孙满堂，官运亨通？还是……”

“在你死后不到半年，京都沈府和定州沈家都被一场大火吞噬，烈焰焚身，死状惨烈，无一幸免。”长卿顿了顿，声音低沉，“是那位宰相出的手。”

那位宰相……

崔佩昕瞬间明白了，前世的沈宰相，也就是今生的沈太师！

“中秋，城门。”长卿说完，决绝地转身离去。他回到房间后，银针便失去了效用。

崔佩昕无力地揉了揉脖颈，顿感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她倚着门框缓缓坐下，闭上双眼，陷入昏沉。

再次醒来，崔佩昕是被裴愔愔扶回房间的，喝下一些汤药后，才勉强恢复了些气力。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葛氏坐在床边，语气轻柔地与她闲聊：“孙家也算是清流人家，孙老爷常常施粥救济百姓，可孙夫人刘氏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家中的庶女大多被她嫁去做了小妾，有些甚至被她打得半死，然后活活拖出去埋了。”

“孙琦月还算好的，她的母亲稍微得宠一些，所以她没有那么惨，但也曾被推下水呛了好几次，因此卧病高烧，那些嫡女们拦着人不许出去买药。”

“她差点就死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夫人瞧她说话懂规矩，想来是个能管家的女子，即便只是个庶女也好，总归是个伶俐的，能够震得住宣玉那小子。”

“她说了那么多话，宣玉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反而羞愧难当，说要去屋里抄书。我偷偷去看过，他当真是在认真抄书。”

孙琦月定然能够治得住宣玉，前世的她就把孙家闹得鸡飞狗跳，只是后来斗累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瞧见崔佩昕的身体日渐衰弱，这才收敛了性子。

这样一来，等到年后，如果宣玉能够金榜题名，便可以让外祖母彻底放下心来，好好安享晚年了。

葛氏感到困倦，便回房休息了，崔佩昕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

青峯早早地就将马车停在了荣国公府外，沈卫一如既往地在马车里准备了些精致的点心。崔佩昕捧着装满银票的盒子，打开侧面的暗柜，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她已经选好了医馆的地址，又从黑市里挑选了一些身手不错的杀手，将他们秘密豢养起来。养着这些杀手，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更加踏实。

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身后始终都有人在，就像在战场上，有将士可以依靠，将军才能更加勇猛。

倘若局势有变，天下陷入危机，她身后虽然没有崔家军，但至少也要有一些可以依靠的帮手。

这次匆忙地定下医馆和杀手，也是为了三天后的中秋夜做准备。她对长卿有所防备，他擅长用毒，实在不好对付。如果他当真知无不言，将所有关于崔家灭门的真相都告诉她，那自然是最好。

可如果他心怀鬼胎，耍什么阴谋手段，譬如他与沈卫自幼不合，想要逼迫崔佩昕对沈卫下手，那么这些杀手也可以及时阻止，直接将长卿绑起来。

到时候，还怕问不出什么？

况且，他偏偏不在府上直说，非要她出城门去，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崔佩昕的医馆差不多已经准备妥当了，她打算将外祖母等人先送回宣府，然后将从前宣德泉那些妾室们居住的后院重新修缮一番。

她还准备赶在入冬之前挖渠引水，等到时节一到，河面结了冰，还可以在上面冰嬉玩乐。

这三日里，长卿如同前世一般，去太医院任职，而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神医，则坐镇在崔佩昕的济安医堂。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散播了神医入京的消息，从各地赶来的郎中，在这三日里将医堂上下围得水泄不通，只为能够聆听神医传授医术。

终于到了中秋前一夜，宣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宣玥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琦月姐姐和表哥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呢！表姐，你都不知道，琦月姐姐跟我讲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什么……长方形的方块，拿在手里按一下，就可以联系到远方的亲朋好友，什么拍一下就可以亮的灯？还有半个时辰就能从京都到邵阳的铁……什么？这也太神奇啦！”

“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精彩，玥儿也好想出去看看。”

葛氏见女儿眼中闪烁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冷静地说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到处乱跑？现在你要好好听夫子教导，只有腹有诗书才能更有底气。母亲又没有逼你非要嫁人成亲，你现在才十三岁，

出去之后，大字不识几个，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到时候身边全是陌生人，孤立无援。如果你当真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等你及笄之后，爹娘亲自带你四处走走。”

宣玥伸出两根手指，表示自己还有两年就及笄了，然后又缠着葛氏要拉钩。

崔佩昕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服侍外祖母回房休息。她的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明日的事情。

终于到了中秋，刚入夜的外街便已经热闹非凡，舞狮、秦腔喷火、举火游湖、飞龙、戏花灯等各种精彩的表演都在京城上演，所见之处，璀璨迷眼。

崔佩昕从荣国公府后门悄悄走了出去，荣国公府离城门很近，她穿梭在人群中，一袭青衣混在黑夜里毫不起眼。

待走到城门附近，只见蜿蜒的城墙旁有一座矮亭，亭下是护城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花灯，盈盈亮彩，将长卿一身白衣映衬得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