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前嫂饶命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雪青满头雾水，他实在捉摸不透沈卫话中的深意。当他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到一旁的崔佩昕，额头上的汗珠更是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雪青声音都有些发颤。

沈卫剑眉轻挑，语调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你唤我一声兄长，理所当然，你也该唤她一声嫂嫂。”

“什么？！” 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沈雪青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色惊恐，声音也变得尖利。

沈卫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反问：“有何不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沈雪青，岂能忍受？！

沈卫和崔佩昕认识才多久？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一月光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谈婚论嫁，定了亲不说，还想让他，一个堂堂沈家二房的少爷，称呼自己的前未婚妻为嫂嫂？！

沈雪青愣在原地，只觉得胸腔内怒火中烧，几欲喷薄而出。“沈卫！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崔佩昕，本该是我的妻子！她在我沈家住了整整五年，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即便如今已经退婚，我也绝不容许你这般羞辱于我！”

他近乎疯狂地转头看向崔佩昕，带着一丝期盼，一丝恳求。“佩昕，你定然是不愿意的，对不对？你不会同意的，是不是？”沈雪青一厢情愿地认为，崔佩昕今日不惜冒着风险，也要杀掉宋菡，是因为她心中对自己仍然存有旧情。所以，他认定，崔佩昕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从她口中听到“嫂嫂”二字。

崔佩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她款款走到沈雪青面前，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狠厉：“贤弟此言差矣，一声嫂嫂，是理所应当的。往后，我和你兄长新婚燕尔，设宴吃酒，还免不了要邀请你这位‘贤弟’前来观礼呢。”

往后，我不仅要你亲眼看着我与沈卫恩爱，更要让你，血债血偿！除了宋菡，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你，沈雪青！

“叫声嫂嫂来听听？” 崔佩昕的表情变得愈发微妙，看向沈雪青的眼神，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其中，既有刻骨的仇恨，又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沈雪青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哼哼。他眼角瞥见沈卫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悬在他的头顶。他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服软，恐怕难以走出这刑部大牢。几乎是撕破了脸皮，咬碎了后槽牙，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嫂嫂……”

崔佩昕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便随着沈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刑部大牢。

陈柯一直静静地站在台阶下，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这场好戏，他已经看得足够了。现在，也该轮到他发表一下自己的“高见”了。 “沈小将军在牢房里发的誓言，也忒假了些。”

他摇着头，语气轻蔑，带着几分嘲弄。“这牢房里，每天都充斥着囚犯们哀嚎的声音。他们整天祈求老天爷显灵，救他们脱离苦海。可结果呢？老天爷翻个身，睡了个昏天黑地，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该流放的流放，该斩首的斩首，一个也跑不掉。”

“对着老天爷发誓？” 陈柯夸张地捧起肚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对着一个只会睡觉的天公，讲笑话呢？！”

沈雪青急着回去处理伤口，实在没有心思与他纠缠，只得怒斥一声：“尖酸刻薄！你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尖酸刻薄！”

陈柯不以为然，反而更加起劲。他捧起双手，放在嘴边，朝着沈雪青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大喊：“可得赶紧跑回家啊，沈小将军！再不回去包扎伤口，恐怕伤口就要自己愈合了！”

他还不忘在后面补上一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如此娇气，真是个娇气包！”

……

崔佩昕是被沈卫，一路小心翼翼地抱回荣国公府的。离开刑部大牢时，她一个不小心，扭伤了脚踝。

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天，她马不停蹄地奔波劳碌，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这会儿，她瘫坐在房间的软榻上，只觉得浑身乏力，疲惫至极。

她眼见沈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撇着嘴，朝着他伸出了双手。“沈卫，你借我靠一下……”

沈卫见状，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袍，走到她身边。他那结实却不失纤细的腰身，刚好能让崔佩昕舒服地倚靠。“我守着你，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

崔佩昕紧紧地靠在沈卫的腰侧，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却仍然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行……就靠一会儿……”

她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去处理，尤其是宣玉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神情委屈地对沈卫说道：“沈卫，你知道吗？外祖母她竟然是中了毒，才会一直昏睡不醒！而给她下毒的人，竟然是她最疼爱的亲孙子……”

“我真想一刀杀了他！可是我不能……他是宣家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宣家绝后。我只能拔掉他身上的坏根，重新埋入土中，让他重新做人。”

她总算是愿意主动向他提起府里的事情了……沈卫心中一动，他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陪着你。”

崔佩昕实在是太累了，她就这样站着，不知不觉地睡倒在沈卫的怀里。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将她轻轻地放到柔软的大床上，温柔地撩开她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让她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刚一转身，就瞧见长卿，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沈云归，我们聊聊。”长卿面色严肃地说道。

沈卫没有拒绝，他同长卿一道去了静居。静居里冷得出奇，这处素来以雅致著称的小院，因为池中水气的蒸腾，显得雾气氤氲，仿佛置身于幽深的山林之中。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却让人觉得寒冷刺骨。长卿忍不住率先开口：“你自幼体寒，住在这种地方，竟然没把你冻死。”

沈卫早已端坐在凉亭之中，神情泰然自若。“你自幼炼毒，怎么没把你毒死？”

站在一旁的青峯，顿时觉得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两人就要互相掐着脖子，不死不休……他眼珠一转，连忙看向慈禅，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们两个，虽然都是陪伴了沈卫五年之久的近身侍卫，但也是在皇家别院时，才开始跟随在先生身边。平日里，他们都是以学童的身份侍奉左右，从未曾离开过皇家别院。

所以，对于这位长家公子，他们并不熟悉。慈禅先是转身走进内院，拿出一碟精致的桃花糕，递给青峯，随后又拿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

他歪着头，朝着青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慈禅神色淡定地走到沈卫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大氅。青峯也心领神会地将桃花糕放在石桌上。

两人并没有离开，但沈卫原本阴沉的脸上，却突然染上了一丝笑意。他垂下眼眸，瞧着那碟精致的桃花糕，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长公子想聊些什么？”

长卿闻言，便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青峯和慈禅见状，也识趣地退了开来。两人离开凉亭，快步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青峯一把拉住慈禅，压低声音问道：“先生素来不喜甜食，你怎么给先生端了一碟桃花糕？你想齁死先生啊？”

“此桃花，非彼桃花。” 慈禅扬了扬下巴，朝着荣国公府的方向看去。“睹物思人，真正的桃花，在那里面。”

青峯听了，摇头晃脑，意味深长地说道：“桃花惹人，红颜如霜……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慈禅闻言，冷笑一声：“先生势在必得，何须眼红？郡主和先生已经定亲，此事绝无更改。长家公子若是不识趣，仍然惦记着郡主，又有何用？”

青峯听了，故意哟了一声，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瞧着慈禅，调侃道：“慈禅，自从跟着郡主去邵阳走了一趟之后，你小子的话，好像变多了啊！”

是吗？很多吗？

慈禅干脆抱起双臂，闭口不言了。

或许是因为，他也见到了那朵娇艳的桃花，便不许除了先生以外的人，再去觊觎她。

更何况，先生认定的女主人，他自然也同样认可。

谁要是仗着自己是个男的，就往上死皮赖脸地贴，他的重剑可不像他一样长了眼睛。万一不小心砍伤了什么不该砍的东西，那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