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鸩酒

牢房里阴暗潮湿，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宋菡瑟缩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绝望。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厉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崔佩昕，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囚犯，一个被判了流放的囚犯，你难道还想越过皇权，私自处决我吗？！”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牢房的寂静。崔佩昕缓缓走到宋菡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你怕什么？我是来给你送行的，一杯烈酒，掺了些毒药，也好让你在黄泉路上走得顺畅些。”她顿了顿，语气森冷，“免得你在地府里绕弯子，直接去阎王爷面前报道岂不更好？”

宋菡脸色煞白，她声嘶力竭地辩解：“我没有害过你！你嫁给沈雪青，再不济也是个正妻，而我呢？我不过是个卑贱的妾室罢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崔佩昕，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心跳也随之加速，“更何况……我已经要被流放了，你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

“放过？”崔佩昕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事事都要求放过，这世间岂不早就乱了套？”她眼里的恨意如同燃烧的火焰，似乎要将宋菡吞噬，“当初你用一碟下了药的广寒糕，就害得我身败名裂，害得我在沈家的柴房里，整整关了半年！你让我受尽了屈辱和折磨，那时候你为何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崔佩昕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不甘，“为何偏偏不放过我？！”

崔佩昕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宋菡的下巴。这些日子以来，她勤练剑术，力气也比以往大了不少。宋菡被她扼住喉咙，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满脸泪痕地拼命摇头。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让她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姐姐，我错了……阿菡知道错了！”

“错了就要赔命！”崔佩昕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捏开宋菡的嘴，将那杯精心调制的毒酒，狠狠地灌了进去。浓烈的酒香在牢房里弥漫开来，带着死亡的气息。毒酒入喉，宋菡痛苦地跪倒在地，拼命地咳嗽着，她伸出手，想要将酒扣出来，但一切都为时已晚。这毒酒是崔佩昕精心调配的，只要沾唇，便无药可救。

崔佩昕将空酒壶丢在地上，砸在宋菡的腿上，然后掸了掸衣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守卫立刻熄灭了牢房里的蜡烛，黑暗中，只剩下宋菡无力地躺在地上，不停地吐着鲜血……腥红的血迹，染红了她那身黄绿色的裙衫，如同盛开在地狱里的花朵，妖艳而凄凉。

崔佩昕眼底充满了血丝，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快步走出牢房。然而，当她走到大牢的阶梯时，却差点撞上一个人——沈雪青。沈雪青惊讶地打量着她，当他看到她衣裙上溅着的血迹时，脸色顿时变了，他连忙拦住崔佩昕的去路，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你……你杀了宋菡？”

真是巧合，他今天竟然穿了一身蓝色的长袍。崔佩昕嘴角扬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冷冷地说道：“沈小将军说错了。”她顿了顿，语气冰冷，“宋姑娘是自觉罪孽深重，无颜面对世人，所以选择了自尽谢罪。”

沈雪青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时，他听到崔佩昕对身后的陈柯说道：“等她断气了，就拉出去埋了吧。”

这根本不像崔佩昕能说得出口的话，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恨意。可她为什么要恨宋菡？难道是因为她对自己还抱有旧情？

自从他在仄远山中养好伤后，就立刻派人去打听那位骑白马的女将。结果却得知，根本没有什么女将，一切都是崔佩昕！如今，那什么北彧公主在他眼里，也变得不香了。人活一世，谁不想找一个能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的妻子呢？北彧公主再好，也是敌国的公主，将来若是真的成了夫妻，一旦两国交战，恐怕两人只能各执一剑，互相了结对方的性命。

而他和崔佩昕，同为大梁的臣子，就算吵得再凶，闹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感情问题，绝不会牵扯到生死存亡。所以，他现在反而要感谢沈卫横插一脚，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他和北彧公主的婚事，又怎么会延期一年呢？这一年里，说不定会发生很多事情，万一北彧公主先有了意中人……而他和崔佩昕，将来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旧情复燃，也就不会被陛下苛责了。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脸上带着痴痴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佩昕。崔佩昕嫌恶地抬起脚，踩在沈雪青的鞋面上，然后狠狠地拧了两下，一把将他推开，语气冰冷：“挡路了，让开。”

沈雪青吃痛地抱住脚，但还是死死地挡在狭窄的梯口，哀求道：“我不让！佩昕，再给我一次机会……宋菡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我对天发誓，以后绝不纳妾，好不好？”

“沈雪青，你纳不纳妾，与我何干？”崔佩昕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对天发誓了，恐怕老天爷都要怕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降一道天雷劈死你。”

沈雪青后悔极了，他觉得，就算崔佩昕这样骂他，他都不会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更舒畅了。他仔细地打量着崔佩昕，觉得她比前些日子还要好看一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仿佛一朵娇艳的花朵一般。她身上还多了一种……女人味？总而言之，比起从前，她更加引人注目，让他忍不住想要扑到她怀里。

“佩昕……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可以弥补，将你这五年所受的刁难，全都弥补回来，好不好？母亲绝对不敢再对你颐指气使！”沈雪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恳求道，“我也会真心待你，五年前定亲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去北边看冰山吗？我陪你一起去，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崔佩昕一句话都没有说，沈雪青急切地想要握住她的手。就在崔佩昕挣脱的瞬间，沈雪青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手不要了，可以剁了。”

这句冰冷的话语，伴随着同样冰冷的剑刃，落在了沈雪青的肩上，几乎贴近了他的脖子。崔佩昕只觉得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沈卫难得没有穿一身白袍，而是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衣，腰间的香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怎么和她穿的布料颜色一样……

沈雪青连忙捏住剑刃，往旁边一躲，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沈卫的声音！他语气颤抖地说道：“你……你毕竟是一朝的太子太师，总是动刀动剑的，也不怕有失身份……”

沈卫收回剑，在沈雪青的脖子侧边，轻轻地擦掉一道血痕，语气冰冷：“杀猪宰羊，总要动刀开膛破肚，我是文臣，又不是和尚，无需顾忌荤腥。更何况，我倒格外爱看血流成河的场景。”

“嘶……”沈雪青赶紧往右边一躲，紧紧地贴着墙壁，捂住流血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就看到沈卫缓步走下来，一把拉起崔佩昕的手。沈卫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要和我讲身份，那就先按沈家的辈分，叫来听听。”

他看到沈卫手里的剑还没有入鞘，脖子被割伤的地方也确实在隐隐作痛，就怕这剑上淬了毒……他只能立刻闷着头，支支吾吾地喊道：“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