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孽缘

“呵，否则你早就沦为上官序尘的玩物，与我一样，成为他见不得光的小妾！”宋菡语气尖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崔佩昕闻言，黛眉微蹙，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宋菡，“你莫不是倾慕于我？否则，为何处处要与我如影随形？”

前世，你巧取豪夺，抢走了沈雪青，却还要惺惺作态，用那茶言茶语拼命地将我挽留，口口声声地唤着我“姐姐”，虚伪至极！如今，你摇身一变，成了卢家小姐，更是成为了世子侧妃，却依旧贼心不死，惦记着要与我姐妹相称，这不是爱慕又是什么？

宋菡闻言，如遭雷击，瞬间懵了，“你说什么？”

崔佩昕神色淡然，端坐在陈柯搬来的椅子上，姿态优雅，与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与我厮守，即使飞上枝头，做了世子侧妃，依旧对我念念不忘，难道你倾慕之人，仍旧是沈雪青吗？”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是说，你真正爱慕之人，实则是我？”

宋菡闻言，顿时怒极反笑，对眼前这个自恋到极致的女人，她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莫非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觉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吗？

“呸！”宋菡啐了一口，语气轻蔑，“自恋狂！我恨你，我憎恶你！你一出生便是名将嫡女，原本要嫁的，也是一位前途无量的良将。整个军营，都回荡着你的名字，就连宫里的陛下娘娘，都对你疼爱有加，还有个公主，对你情有独钟。”

崔佩昕静静地听着，波澜不惊。她确实没想到，宋菡竟然将她调查得如此透彻，就连萧虞芷对她的特殊情谊，也一清二楚。

“可凭什么？”宋菡眼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就凭你命好吗？我为了摆脱兴鱼村那个穷乡僻壤，不惜花费重金，拜了个义父，让他带我入军营。后来，我隐姓埋名，在沈雪青身边，整整待了五年，才换来他一句可以纳妾的承诺。”

“而你呢？你凭什么做正妻？你又为他做了什么？我在边关五年，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起初，我不会做饭，手被炉火，活生生地烧伤。”

她说着，伸出那只布满烫伤痕迹的手，想要博取同情。可崔佩昕却早已看倦了这一幕，前世，宋菡就曾无数次地向她展示这只手，以此来表明自己对沈雪青的忠贞不二。前世的崔佩昕，还会心软，还会疼惜几分，可现在，她只剩下无尽的冷笑。

“后来，我慢慢学会了厨艺，才敢将饭菜端到沈雪青的面前。我是冒充了陈老将军义女的身份，还欺骗他，谎称我死去的父亲是富商，为我留下了万贯家财。”

“这才得以留在阿雪身边……”

崔佩昕神色淡漠，抱紧手中的酒壶，冷冷地说道：“所以，你一个骗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凭什么？”

宋菡闻言，顿时愣住了，她竟变得如此刻薄！

“况且，你既然知道边关军营都喊着我的名字，就一定也知道，沈雪青是有婚约在身的。是你执意要赖上去，要做他的妾室。”

“可你看，我与沈雪青解除了婚约，你还是只能做沈家的妾。你逃离沈府，去到世子府，依旧是小妾的命。”

“难道你就没扪心自问过，为何此生只能沦落为妾室？”

宋菡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那是因为你心性卑劣，品行不端，且心高气傲，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满脑子只想着勾引别人的夫婿。你无非是想看到正妻被你打败，以此来证明自己手段高明罢了。”

“你自卑，总觉得自己容貌平平无奇，所以才想从有妇之夫身上，得到些许慰藉。”

前世的宋菡，也曾说过她姿容平庸，又因为义父早逝，嫁不进什么好人家，能做的，也只有妾室。那时，崔佩昕便安慰她，不可妄自菲薄，既然嫁入了沈府，就和她姐妹相称，在待遇上，妻妾没有任何区别。

结果，她的好心安慰，竟让宋菡恩将仇报，诬陷她、嘲讽她、毒害她，踩着她，成为了沈家当家主母，留给她的，却是枯骨脏名！

崔佩昕闭上眼睛，语气冰冷，“走到今日，你却没有一丝悔意。”

崔佩昕的话，如同利剑般，刺穿了宋菡的伪装，让她瞬间如被扔进滚烫沸水里的虾，浑身发烫。

但她依旧挺着胸膛，她有什么错？她无非是没有崔佩昕那样好的出身。若她和崔佩昕一样，是大将军的女儿，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她一定比她活得还要精彩！

但没有如果了，她就要被流放了。刚才，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银子，交给狱卒，让他去将沈雪青请来。想来，他应该快到了。

流放的路上，也不止她一个犯人，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劫囚的事情……

宋菡也不再强撑着了，干脆倒在枯草床席上，“行了，我终将被流放，也算是和过去抢夺你的夫婿，做个了断。更何况，你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批判我呢？”

“若你不是崔家将军的女儿，若你没有这等好容貌，沈雪青和沈卫，绝对都不会想着娶你，只会和我一样，为了后半生的幸福，努力地往上爬。”

“我出身低微，容貌平平，若你是我的话，该如何破局？”

旁人不是常说，崔佩昕聪慧过人吗？她倒是想听听，面对这般黑暗低谷的人生，崔佩昕会如何度过？

又能如何度过呢？

宋菡本以为，崔佩昕会说一大堆指责她的话，譬如，又骂她心术不正。

谁料，她只是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你。”

“时辰到了。”崔佩昕站起身，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酒盏来。

白瓷质地，上面还勾勒着几条青蓝色的波纹。崔佩昕清晰地记得，这就是前世，宋菡用来盛放毒酒的酒盏！从沈府出来时，她什么都没拿，就只拿了这东西，等的就是今日，能亲手送她入地狱！

让宋菡也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毒酒钻心，毒重封喉！

酒香好浓，浓得叫人闻着，就能醉去。晶莹的酒液，细长宛如一条银蛇，“嘀嗒”的水声，好似敲响鬼门的钟鸣，令人毛骨悚然。

宋菡的脑海里，瞬间涌入了些奇怪的画面，那是一间柴房，阴暗、潮湿、脏污、恶心。

角落里，有个人，龟缩着。

就在这一刹那，宋菡突然明白，崔佩昕酒盏里，是什么东西了。她有些害怕，拼命地往牢房一角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