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情劫难逃

而今生，她既未嫁与沈雪青，那人便不会现身紫宸殿。若万俟皇业的阴谋诡计当真得逞，文景帝一旦驾崩，这北彧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万俟皇业若真想黄袍加身，这年仅十六岁的萧荀，恐怕也只能徒唤奈何，有苦难言。

“陛下……”崔佩昕急切地还想再劝谏几句。

可文景帝已然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满心只想着要让北彧的黎民百姓，瞧见这寿宴的盛大排场。他抬手打断道：“罢了，无需多言。难道朕还会惧怕他不成？”

“陛……”崔佩昕满腔话语，却如鲠在喉，难以吐露。一旁的沈卫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多费口舌。

沈卫亦是将涌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对着文景帝恭敬道：“臣，谢陛下隆恩。”

文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候在殿外的萧荀，关切地询问了几句经史子集的研习情况，“待北彧小公主入京，择婿选亲之后，便让沈卿在宫中，亲自为你授课。”

“啊……”萧荀这十数日来，压根就没怎么潜心苦读，大多时候，都偷偷摸摸地与裴愔愔幽会相见……

文景帝这番话，也仅仅是随口说说而已。留下这句嘱托，便扬长而去。萧荀身边的小太监，立刻凑到他耳边，轻声禀报道：“殿下，裴姑娘还在宫外等候郡主的消息呢。”

萧荀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哪里还顾得上东宫殿内的沈卫与崔佩昕，他亲昵地勾住小太监的肩膀，兴高采烈道：“走！”

沈卫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崔佩昕，抬起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感受着是否有发热的迹象。

当瞧见她脖颈上那一圈触目惊心的红印时，他突然开口问道：“崔佩昕，昨夜万俟皇业威逼你时，你为何不虚与委蛇，假意应承下来？又何苦激怒他，让自己身受重伤？”

崔佩昕此刻尚有些头晕目眩，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认真地答道：“不能答应。若真答应了，他定会逼我喝下那杯茶。茶里，有毒。”

沈卫试图从崔佩昕的眼眸深处，寻觅到一丝她对自己情意的蛛丝马迹。可她只是这般实话实说，眼眸中淡然至极，毫无波澜。

“那你……为何要割腕救我？”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卫心中百感交集，崔佩昕却有些迷迷糊糊地答道：“救人啊……”

这显然不是沈卫想要听到的答案。他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崔佩昕见状，只好疑惑地反问道：“沈太师……是想听什么呢？”

“我不想你还这么称呼我。”沈卫小心翼翼地执起她那被割伤的手腕，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昏厥之时，你说不许我死。所以，你是在意我的，对吗？”

崔佩昕紧紧皱起两道秀眉，开始回忆起重生以来，与沈卫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也在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在意吗？

沈云归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般明亮，温柔的底色里，又浮现出那股强烈的渴求。“我在马车上问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这一句话，瞬间将崔佩昕的思绪，拉回到那日城门之外的马车上……他哭着问她——“你喜欢我吗？你会离开我吗？”

沈卫见她犹豫不决，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我来替你回答。”

“你心里有我，你也喜欢我。但你不敢承认，你觉得我是沈家人，害怕我和沈雪青一样，是个负心薄幸，背信弃义之人！”

沈卫一字一句地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当看到她眼神中的逃离和躲闪时，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捏起崔佩昕的下颌，“别躲。”

崔佩昕被他这双深邃的眼眸盯得动弹不得。他略微用力地收紧指腹，“我并非沈家亲生子。我只是沈家大房的义子。至于弑父杀兄一事，也是因为他们联手杀害了我的义母！”

“你不要命了！”崔佩昕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弑父杀兄，乃是弥天大罪，怎能在东宫这等地方随意说出口！

万一隔墙有耳，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她迅速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长窗，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才稍微安心地松开了手。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沈卫，你疯够了吗？”

“我看不明白你。你为何会喜欢上我呢？”

崔佩昕自从沈卫派人暗中保护她开始，心中就充满了疑惑。他堂堂一个前世的首辅，公主的驸马，前世和她除了在定州有过几面之缘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怎么会在今生，就突然喜欢上她了呢？

崔佩昕心中充满了疑惑，一直不敢开口询问。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因为沈雪青的千情散？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我这张脸？又或是因为我的身子，可以为你纾解情欲？”

“我在你眼里，就这般庸俗不堪吗？”沈卫定定地注视着她，眼中充满了困惑。但很快，他又释然地笑了笑，“我的确是个俗人。”

他这个俗人，早在五年前，就先一步喜欢上了她的容貌。在得知她已与沈雪青定下婚约之后，便将这份心思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他曾见过崔佩昕在桃树下舞剑，也曾见过寒冬时节，那一株粉如云霞的桃树，为她洒下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

那一刻，桃花乱落，扰乱的又何止是沈卫的心……

后来在定州的皇家别院中，他种满了整整一院的桃树。可无论沈卫如何精心培育，那些桃树都始终无法开花。

终年不开花的树，就如同他再也无法握住的那位舞剑的少女一般，令人惋惜。

他自小便埋头苦读，一心只想考取功名，逃离到京城，逃出万俟氏的掌控。他从未想过要娶一个女子，又顾及姑母的葬礼，终究还是没能在沈雪青之前，向她求娶！

险些就让他抱憾终身！

幸好他听说崔佩昕在沈府被罚跪的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赶了过去。也幸好她决意要与沈雪青退婚。

“我是个男人，自然会有情欲。但只有你，能解我身上的情毒。”沈卫的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问出这句话时，声音也格外轻柔，“崔佩昕，我的身世，以及五年前的真相，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所以你……可否愿意嫁给我？”

“我……不知道……”崔佩昕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无法正常思考了，“沈云归，你再等等我……”

沈卫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在她那原本就瘦窄的脸上，竟被他捏起了一小坨脸颊肉，“你没有拒绝，我就等得起。”

崔佩昕还是放心不下今夜紫宸殿的刺杀一事，她抿了抿嘴唇，担忧地问道：“陛下那边……”

“放心，我自有安排。”沈卫温柔地抚平被他捏红的脸蛋，然后缓缓俯下身，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甚至直接将崔佩昕整个人都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抱抱我，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