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肿了？

他的唇，怎会有些肿胀？

沈卫对裴怀舟视若无睹，雪白的衣袍纤尘不染，俊逸如谪仙。他本性情冷淡，但当看到裴愔愔的父亲，新任翰林学士的裴书观向他走来时，这才舒展眉头，露出温柔的笑容，目光温和，“裴学士。”

裴书观留着一撮山羊胡，眼神清澈而正直，身上穿着的青灰色常服袖口处还能看到针线缝补的痕迹。他恭敬地说道：“沈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卫随着他走到一旁，只听裴书观叹息一声，“多谢沈先生将下官所作的赋词呈给陛下，陛下赏识，这才重用下官，赐予这翰林学士之位。”

裴书观原本是卲阳临城的怀都知县，他才学渊博，早年就已高中进士，是位真正的文人。在担任知县期间，他挥笔写下的一篇赋，被沈卫读后深感其文笔精妙绝伦，便将这篇赋呈给了文景帝。

如今朝廷重视文才，文景帝读罢此赋后龙颜大悦，直言要赏赐撰写之人翰林学士的官职。然而，裴书观以为的巧合，实则是沈卫精心策划的。

翰林学士是宫廷内极受重用的官职，官位列正三品，可起草诏书，参与科举和朝政，还能帮助皇帝牵制宰相的权势，备受文人推崇，可见其仕途显达，地位非凡。沈卫暗中拉拢百官，以此来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那么这位翰林学士就必须是自己人。

起初，沈卫心中并无合适的人选，因为前朝的大多学士在任职后，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好处，变得肆无忌惮，最终下场都十分凄惨。他既要考虑未来的学士不能是贪功冒进、急于求成之辈，又要考虑他能否抵挡得住京城中各种名利的诱惑。

沈卫暗中派人走访，听闻裴书观生活节俭，以清廉自律，身为知县，秉公执法，正直无私，实乃端方君子。沈卫立刻有了人选，他在裴书观的赋词中，自行修改了两页，便带回宫中呈给了文景帝。

面对裴书观感激的话语，他淡淡地回应道：“裴学士学识渊博，所作之赋精妙绝伦，陛下赏识也是您应得的，沈某只是顺水推舟，不费吹灰之力，何来学士的谢意？”

“沈先生虽如此说，但下官依旧心存感激，今夜不如到下官的官邸用膳？”裴书观遮掩住袖口处的补丁，“只要沈先生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好。”

沈卫平静地看了一眼正与萧虞芷交谈的崔佩昕，她不经意间看了过来，与他的目光相撞。但她却迅速收回目光，眼里的闪躲和惧怕再次涌了上来。沈卫觉得一定是刚才的逼迫吓坏了她，打算暂时让她缓缓。

沈卫回眸一笑，正准备婉拒，忽然从城门内冲出一匹快马。骑马之人是宫中的小太监，太监下马后，用尖细的嗓音在二人面前弯腰行礼，“陛下宣沈太师、陈尚书以及新晋翰林学士裴书观入宫觐见！”

青峯和慈禅听后，纷纷向众人告辞。二人牵着马车，朝着蜿蜒的城墙走去。沈卫和裴书观坐上马车入宫，只剩下陈柯独自一人。

这厮一句话都没留下……是因为没回答他生气了吗？崔佩昕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沈卫的那句话，“别离开我，好吗？”那样卑微的请求，一点也不像往日那个镇定自若的沈太师。他的身世究竟是什么？又是谁抛弃了他？

她恍惚地想着沈卫，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才让崔佩昕回过神来。崔佩昕怔愣地看着裴愔愔的脸庞，抬眼看到萧虞芷已经坐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凤和公主说，期待在明夜皇帝的寿宴上与你再见。”裴愔愔早就料到崔佩昕会走神，根本没听见。她上前仔细地盯着崔佩昕的脸庞，竟然看到了巴掌的指印，“这……崔姐姐，是沈太师打了你吗？他怎么能这样！”

裴怀舟听到这话，连忙走到崔佩昕的身旁。他在辽将袭来时，被他们一剑拍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醒来后，马车平稳地行驶着，他询问禁军，禁军也只是面色冷淡地说了句：“裴公子真是命大，躺在地上都没被乱马踩伤。您放心吧，辽将死得很透。”

裴怀舟确实命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竟然没有一件真正地落在他身上……遇到赌坊，崔佩昕遭受拶指之刑，遇到辽将，崔佩昕差点儿遭到侵犯……裴怀舟也看到了崔佩昕脸上隐约浮现的巴掌印，也问道：“沈先生打了崔郡主？”

“没……没有！”崔佩昕连忙摆手否认，都在胡乱猜测什么……沈卫怎么可能打她？

“裴妹妹不是说要去你府上炖参汤吗？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啊，崔姐姐可要多喝一些补补身子，不过半个月，你都瘦了两圈了。”裴愔愔暂时放下了心，挽着崔佩昕走上了马车。

裴怀舟从小便在二房长大，与二房夫妇也更加亲近些。此次上京等候秋闱，便也暂时住在裴家二房的官邸之中。马车平稳地驶入了宫道。

朝廷所属的官邸离皇宫较近，位于善辞街临河的位置，便是裴家暂时居住的官宅。裴怀舟见众人进了屋，将崔佩昕拦在门外，关切地问道：“郡主可曾用了裴某的药膏？”

药膏？什么药膏？崔佩昕差点没反应过来，看到裴怀舟一脸失望地盯着她，她才想起那个被沈卫一把扔开的药膏！崔佩昕也不好直接说被扔掉了，干脆撒了个谎，“用了，多谢裴大公子。”

裴怀舟勉强挤出一个苦笑，仰天叹气，“崔郡主是一点儿也不会撒谎。”

“若用了，身上会留下那股味道。郡主若是不喜欢用裴某的东西也无妨，何必为难自己撒谎呢？”

屋檐下的花灯微微摇晃，裴怀舟的心情低落，他觉得崔佩昕是看不上他做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