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浑水摸鱼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21更新时间:25/07/08 16:34:56

“他与萧虞芷的明争暗斗,不过是水面之下的冰山一角罢了。”

沈卫的心中,早就将一切看得透彻。他与萧虞芷之间,并非简单的政见不合,而是权力倾轧,是野心与欲望的碰撞。萧虞芷,这个女人,想要掌控他,想要将他变成手中的一枚棋子,这才是他们二人为敌的真正原因。

而那封告密信,更是将这场暗战推向了高潮。

“弑父杀兄的大逆之罪,是萧虞芷梦寐以求的把柄。”沈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人深知萧虞芷的心思,特意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其目的昭然若揭。这不仅仅是一封简单的告密信,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能如此精准地把握萧虞芷的需求,送信之人必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沈卫缓缓踱步,目光深邃如潭,“他不仅知道我与萧虞芷势同水火,更清楚此事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胡广仁紧随其后,听着沈卫的分析,心中也逐渐明朗。

“大人您虽贵为太子太师,实则……”胡广仁顿了顿,斟酌着用词,“自太子殿下回京之后,您的处境便颇为微妙。领着微薄的俸禄,住在简朴的屋舍里,看似清贫,实则……”

沈卫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实则是不结朋党,独善其身,颇受皇帝青睐,是吗?”

他走到书案旁,拿起青白瓷盏,又取过紫毫笔,笔尖的余墨滴落在清澈的茶水中,晕染开来,仿佛一幅水墨画,却又带着一丝诡异。

“超群越辈,独树一帜,自然容易遭人妒恨。”沈卫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目光却愈发冰冷,“这天底下,既想争夺皇帝宠爱,又想借弑父杀兄之罪名扳倒我的人,恐怕只有那么一个。”

胡广仁盯着茶水与墨汁的交融,顿时明白了沈卫的意思,这分明是一招“浑水摸鱼”!

“您是说……皇帝身边的宠臣,上大夫甫越?”胡广仁试探着问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沈卫轻“嗯”一声,算是默认。

胡广仁顿时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激动地失笑,“对啊!五年前护送太子殿下去定州的,除了崔氏一族,还有这位宠臣!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沈卫扬起手中的茶盏,将那杯混着墨汁的茶水泼洒在地,墨色四溅,仿佛一朵朵妖艳的花朵在地面绽放。

“此事不必再查了,稍后我会让青峯去拜会上大夫甫越。”沈卫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短暂的沉默后,沈卫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沈雪青那边,情况如何?”

提起沈雪青,胡广仁就忍不住想笑,这个草包,还真把自己说的话当真了。

“那傻子,还真是蠢得可以!”胡广仁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在公主面前说了崔郡主的坏话,结果被打了三十大板,现在正趴在公主府里养伤呢!”

“还有您让追查的宋菡,至今下落不明。不过,公主也在搜捕此人。倒是沈夫人孟氏,递了一封家书前往定州。”

听到这里,沈卫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孟氏在这个时候递家书,分明是想在半路上为难崔佩昕,崔佩昕本就启程多日,路途遥远,若是再被耽搁,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京城。

“递一封,撕一封。”沈卫的声音冷酷而决绝,仿佛在宣判孟氏的死刑。

……

前往邵阳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即使途径荒凉偏僻,盗匪出没的簧山道,也未曾遇到劫财的山贼。

然而,当车队途经淮州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震惊,尸横遍野,饿殍遍地,宛如人间炼狱。

慈禅双手合十,面露悲悯之色,“阿弥陀佛,此番淮州遭遇旱灾饥荒,已饿死上千人。”

“朝廷没有派官员来赈灾吗?”崔佩昕问道,心中充满了疑问。

“设粥棚,施善款,朝廷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慈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可赋税负担太重,再加上一些奸商趁机哄抬物价,百姓苦不堪言。”

慈禅抱着剑,眺望着远方的漫天黄沙,无奈地说道:“人都快要死绝了。”

那些略有积蓄的商户,早已逃离了淮州,前往其他地方避难。

崔佩昕在途中,还遇到了一些勉强存活下来的难民,他们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纷纷涌向宣家的车队,想要乞求食物。

崔佩昕见状,立刻命人将带来的干粮分发给难民,又看到一些女子衣不蔽体,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衣箱全部撤下,分给她们御寒,这才继续赶路。

车队又走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了邵阳,马车驶入一片连绵不绝的茶庄。

放眼望去,层峦叠嶂,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停。”宣老夫人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

宣家的仆人们立刻开始卸货,从茶庄里走出的马夫,则将马儿牵去喂食。

崔佩昕有些茫然地走下马车,疑惑地问道:“外祖母,怎么了?”

宣玉也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语气轻蔑地说道:“什么怎么了?当然是到我们宣家了!”

他走到崔佩昕身旁,手臂一挥,指着身后的整片茶园,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说道:“崔佩昕,你可看好了,这邵阳,是我们宣家人的地盘!”

崔佩昕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跟随宣老夫人,走向茶庄的飞檐小亭。

从小亭旁的阶梯向下望去,是一座由几间悬山顶瓦房组成的巨大院落,苍翠的松柏环绕着院落,显得格外幽静。

崔佩昕跟随众人走下阶梯,宣家老宅的院门大敞,一阵阵热闹的乐曲声传入耳中。

院子里挤满了人,不时有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右侧的戏台上,正热闹地唱着昆曲《占花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宣老夫人跨进院门,喧闹的声音顿时减弱了不少,门前的仆人高声喊道:“老祖宗回来了!”

崔佩昕一踏进这座院落,就感到浑身不适,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

宣老夫人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握着崔佩昕的手,走向庭院深处的厅堂。

厅堂里,传来悠扬的古筝声,曲调空灵而虚无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一个病怏怏的男人,斜倚在椅子上,神情萎靡不振,在他的身下,跪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女子左手哆哆嗦嗦地端着药碗,右手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将药送进男人的嘴里。

男人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哟,老祖宗回来了,摆桌用饭吧。”

男人是宣家的三房长子,排行老二,他一句话,管家便立刻走进来,邀请众人前往膳厅。

膳厅中,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众人依次落座。

“老祖宗,嫂嫂,这一路走来可还顺畅?”二房的程氏,一边给众人倒茶,一边寒暄着。

宣家氏族人丁兴旺,共有三房血脉,宣老夫人属于大房,二房夫妇早已过世,只剩下遗孀程氏,三房老太太身体康健,长子宣廣虽然身患重病,无妻无子,但好在幼子宣呈,妻妾成群,有儿有女,也算给三房增添了不少热闹。

三房老太太坐在宣老夫人对面,冷哼一声道:“行了,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咱们一家人,还用得着这么寒暄吗?”

“吉日已经定下,德泉后日下葬,咱们还是先说说遗产怎么分吧。”

崔佩昕愣在了餐桌前,她原本是想撺掇宣家争夺宣德泉的遗产,却没想到三房老太太竟然也打着同样的主意,而且还如此直白。

宣老夫人闻言,勃然大怒,“什么遗产怎么分?我这次回邵阳,可不是为了跟你们分遗产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