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堂碎

萧荀瞧着沈卫阴沉的脸色，心知不妙，连忙向众人告辞，头也不敢抬地溜走了，生怕惹祸上身。

沈卫见状，虽心中不悦，但碍于沈家颜面，也不好再上前攀谈，只得默默候在马车旁，挺拔的身姿宛如一棵傲立的青竹。

马车内，崔佩昕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语气轻快地说道：“表姐，今日这道圣旨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宣灵公主得意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那是自然，父皇的玉玺刚盖下去，先生便带着圣旨策马赶来，一路清道，生怕耽搁了时辰。”

宣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崔佩昕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佩昕啊，这次在卲阳多亏了沈太师一封飞鸽传书，信中将你在京都的近况告知于我，我才能及时赶回京城为你做主。”

“得空啊，外祖母陪你亲自去沈太师府上道声谢。”宣老夫人补充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崔佩昕心中冷笑，本就是要去他府上的，只是这谢意，怕是别有深意。他如此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出于同情？

“有些话等事情彻底结束后，来静居告诉我。”沈卫清冽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仿佛带着一丝警告。

难道他是担心自己说出那个秘密，才伸出援手，以此作为让她闭嘴的条件？沈卫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崔佩昕朝不远处的沈卫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微微点头，算是致谢。随后，她领着桑嬷嬷和那五个伙计，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沈府的大门。

“拆了玉翠堂！”崔佩昕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沈府，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一声令下，匠户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挥舞着手中的铜铁椎，狠狠地砸向堂内的床榻、案几、小圆凳。

“哗啦”一声，华丽的纱帐和珠帘应声而落，就连精致的灯架、书架、橱柜、盆景也无一幸免，被砸得稀巴烂。

崔佩昕本就没打算带走这些东西，现在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她冷冷地扫视着四周，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墙上的石灰也一并刮掉，还有屋顶的瓦片，也给我一片不留地掀了！”

想当初，她一心想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儿媳，这些物件全都是她费尽心思，专门找了京都最好的具宜堂定制而成。可沈老太太却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无论她拿出什么，都难以得到老太太的满意。

来来回回改了三个月，才勉强将玉翠堂修葺一新。如今，她倒要看看，等她回来，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自己好好挑选的。

两个时辰后，玉翠堂已是满地狼藉，尘土飞扬，原本华丽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

崔佩昕满意地走出房门，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望着那扇雕工精湛的格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拆！”她再次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而出。

......

“真是疯了！”沈雪青见崔佩昕出了沈府，连忙赶来玉翠堂，想要阻止她的疯狂举动。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破损的堂屋，斑驳的墙面，地面上黑漆漆的泥尘在风中飘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灰尘味。

幸好沈雪青知道这一切都是人为，要是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是沈家遭了什么天谴报应！

宋菡无助地跑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她哭着对沈雪青说：“阿雪，他们还去前院带走了书画，又找了人挖走了院里的树……”

沈雪青怒目圆睁，反手推开宋菡，语气恶狠狠地吼道：“滚！都是你这个骗子害得我名誉扫地，让我成了整个京都的笑柄！”

“都是因为要娶你这个贱妾！她才和我争吵，要与我退婚，现在好了，落得个圣旨退婚的下场！”沈雪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宋菡撕成碎片。

从今往后，崔佩昕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他，却一无所有！

宋菡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看着沈雪青，楚楚可怜地说：“阿雪，你听我解释……阿菡不是骗子！阿菡也是被人蒙骗的，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我不识字，才会那什么逆王守卫给骗了啊，他说他是边关的将军，说我借他银子，他才有路费回边关去！”宋菡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他告诉阿菡，他是陈闲将军，我拜他做义父，还不是为了能靠近你吗？”

她呜呜咽咽地哭泣着，语气哀怨，“我靠近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愿意为你付出吗？”

“圣旨退婚又如何？左右皇帝也没发话说你不准再回边关，大不了你我二人回去重头再来！”

“要是沈氏军被皇帝控制，那阿菡也能为你招兵买马，重组军队的啊！”

“阿雪……别这样对我……你亲眼目睹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我为你身受重伤也不曾求回报啊……”宋菡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紧紧地攥住沈雪青的衣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雪青回想起宋菡在边关对他的种种好，糊涂的心开始动摇了。他握住宋菡的手，语气有些动容地说：“对，你说得对，皇上并没有说我不准再去边关！”

“既然如此，那你留在沈府替我照看母亲，我继续回去驻守边关，总有一日皇上会重新看到我报效齐国之心！”

宋菡懵了，眼泪瞬间凝固在眼眶里。

“我……阿菡怎能留下来？你在边关衣食住行都是阿菡帮你安排的呀……”

沈雪青这是想让她像崔佩昕以前那样，在沈家当一条任劳任怨的狗啊！没门！

宋菡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阿菡要是不在阿雪身边，我怕是活不下去的！更何况我无名无分留在沈府，岂不被人笑话？”

沈雪青想了想，觉得宋菡说得不无道理，便开口说道：“你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与你成婚，这样你便不是无名无分了。”

宋菡心想，如今崔佩昕已经走了，沈雪青除了她以外，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如今，她终于可以成为沈家的主母！

虽然现在的沈家名声不好，但好歹也是武将世家，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在京都。要是她家中的叔叔婶婶，见她嫁了个将军，也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那阿雪打算宴请多少宾客，也好安排人准备喜帖呀。”宋菡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

沈雪青却毫不在意地说道：

“宴请宾客？只不过是纳妾，在府上跪拜高堂便行了，何需浪费银子准备宴席？”

“况且宴席也麻烦得很，你不是向来不喜热闹，只情愿待在我身边吗？如此也就省了这通俗礼。”

什么？！

宋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面色不虞，大声质问道：“纳妾？！”

她说了半天，在边关还陪了他整整五年，不辞辛苦为他做饭，结果到头来，还是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