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雷霆之怒

“我在沈家这五年，究竟是谁供着谁，谁又在哄着谁，各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崔佩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震得在场之人心头一凛。“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丫鬟仆从的月钱不是我掏的腰包？沈家内院修葺，哪一次不是我大手一挥，掷下万贯家财？”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要将他们看穿一般。“你们是想把我榨干最后一滴血，剥了皮拆了骨头都吞进肚子里，也不怕噎死你们！”她眼神如刀，看得众人心头发怵。“要么就此别过，各走各路；要么我现在就入宫请旨，今日之后，可就由不得你们选了！”

这掷地有声的厉喝，瞬间让沈夫人哑口无言，额头上那块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也在提醒着她，眼前的崔佩昕，已经不是那个任由拿捏的软柿子了。

沈夫人心中暗恨，这崔佩昕今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放肆！明明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沈家，等待沈雪青凯旋归来，整整五年！如今却闹出这般动静，还扬言要入宫请旨退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佩昕，你过来……”老太太见场面僵持不下，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朝着崔佩昕招手示意。

可崔佩昕却压根不予理睬，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放在往日，崔佩昕早就乖巧地跪在她的床榻边，又是捶腿又是捏肩了，可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沈家划清界限了。

老太太心中不悦，暗自思忖，莫不是方才雪青母亲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想到这里，她不禁狠狠地瞪了沈夫人一眼。

沈夫人孟氏见状，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地扭过头，捂着额头，装模作样地轻轻嘶了几声，企图蒙混过关。

沈雪青咬着牙，脸色阴沉地开口道：“崔佩昕，你没听到祖母在叫你吗？”

崔佩昕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淡漠地反问道：“那你又是否听到了我说的话？”

“你！简直不可理喻！”沈雪青气得脸色铁青，一把甩开衣袖，将身旁的宋菡搂入怀中，以示维护。

“好了好了，佩昕，你消消气。”老太太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与雪青自小便相识，又早早定下了婚约，总归也是有些感情的。这些年来，你帮衬着我们沈家，我这老婆子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感激得很。”

她假惺惺地皱紧眉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崔家如今就只剩下你孤身一人，就算退了婚，又能去哪里呢？况且，我们沈家当初送去的聘礼，早就已经入了你舅父的府上。”

说到“舅父”二字时，老太太特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京都之中，谁人不知崔佩昕的舅父宣德泉，是个出了名的贪财小人？

他靠着榨取自家姐姐留下的遗产，住着全京城最大的宅子，府上光是伺候的下人，就有足足八十个。

别说是要拿出银子退还聘礼了，就说他那后院里养着的一群莺莺燕燕，每日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哪一样不要花银子？

宣德泉可是个吃梨都不吐皮的奸商，沈家送去的那些聘礼，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拿出来？

孟氏听了老太太的话，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们沈府也不是白白吃了你那点银子，当初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三十抬呢！你要是想退婚，就把聘礼一并退回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不过，崔佩昕早就想好了应对宣德泉的法子。“好啊。”她轻笑一声，语气坚定，“宣家明日必定会将聘礼悉数归还，绝不拖欠。”

沈雪青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崔佩昕了。自从他回京之后，她就因为宋菡的事情，和他争吵不断，甚至还把祖母给气病了。

他稍微对宋菡表现出一点维护之意，她就闹着要退婚，难道不是因为心生妒忌，心里太在乎他了吗？

可眼下，她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退婚？而且，崔佩昕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甚至如释重负的表情，这让沈雪青感到恼火。

他眉峰紧蹙，脸上浮现出一丝稚气未脱的神情，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退什么退！我可没同意退婚！再说了，女方若是想要退婚，需要父母双亲在堂才行。可崔氏的父母都已经亡故，你一个人若是执意退婚，按照当朝的国律，可是要杖责六十的！”

这番话说得有些耍小性子的意味，崔佩昕无语地看着沈雪青，心中暗叹，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瞎了眼，才会对他死心塌地，甘愿付出一切的？

“沈将军既然如此精通国律，就应该更清楚，你我之间已经三年未曾成婚，也可以协议解除婚约，只需要我归还聘礼即可。”崔佩昕目光如炬，直视着沈雪青，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宋菡。

她缓缓起身，走到沈雪青身前，微微仰起头，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还有，你凭什么让我受刑？当初你我定亲之时，是你沈雪青跪在我父母跟前，立下毒誓，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如今是你自己做不到，将军可要小心天道报应，说不定哪天出门就会被雷劈死。”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宋菡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攥住沈雪青的衣裳，竟莫名生出一股恐惧之感。

“阿雪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承诺，那我就入沈府做一个寻常的婢女，只要能陪在阿雪身边，我绝无怨言！”宋菡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沈雪青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也曾向你承诺过，一定会娶你过门，你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委屈的是崔姐……”宋菡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委屈的是崔姑娘，这样退婚，难免会引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她走上前，握住崔佩昕的手，竟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道：“崔姑娘，当初我救阿雪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挟恩图报。后来得知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也甘愿为妾，只求能陪在他身边。”

“如今沈崔两家若是堂而皇之地退婚，对女子的名声终究是不利的。”

又是这副惺惺作态的虚伪做派，每一句话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她才是最委屈，最顾全大局的那个人。

可前世，宋菡也是这样在她眼前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结果却害得她身败名裂，最终惨死在柴房之中！

而她被囚禁在柴房的那半年时间里，沈家早就已经将宋菡抬为了平妻，只等着她一死，宋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将军夫人！

甘愿为妾？崔佩昕不禁冷笑一声，一匹狼永远只会韬光养晦，绝不会甘居人后，屈居于人下。

满腔的愤恨让她眸色冷锐，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宋菡，语气冰冷地说道：“滚开些，挡路了！”

宋菡暗暗捏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之色，在心底狠狠地咒骂道：“贱人！！”

崔佩昕走到屋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径直走到宋菡跟前，蹲下身，一把捏起她的下巴。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宋菡就是用这个动作，粗暴地往她嘴里灌下了那杯致命的毒酒。

崔佩昕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但眼底却充满了恨意，她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捏得宋菡生疼。“怎么？在心里骂我？”

“不……我、我没有……”宋菡被她锐利的目光看得瑟瑟发抖，连忙往后挪动着身子，躲到沈雪青脚边，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寻求庇护。

见沈雪青又要开口为宋菡抱不平，崔佩昕便先发制人，冷笑道：“心疼她就让她别演得这般拙劣，这演技，真是让人倒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