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逐出

徐鸣凰踉跄着，竭力稳住身形，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狼狈与不甘。她死死地盯着端坐在上首的程大夫人，声音嘶哑地质问道：“现在，我可以说了吗？”

程大夫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中交织着怜悯与嘲讽，她轻蔑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徐鸣凰的心脏：“徐大人说了，徐家大房，从未有过什么嫡女。”

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徐鸣凰所有的希望都击得粉碎。那份血脉相连的亲情，在她步步为营的算计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这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程大夫人这是要彻底击垮她的精神支柱！

程大夫人看到徐鸣凰惨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她继续说道：“我还问了徐大人，该如何处置你这位尊贵的皇后娘娘。徐大人的回答是，与他徐家，毫无瓜葛。”顿了顿，她继续补刀：“皇后娘娘，现在也终于体会到众叛亲离，万夫所指的滋味了吧？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说完，程大夫人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佛堂。对她而言，仅仅是杀死一个人，远远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只有这样诛心，才能让她感到真正的解脱。

徐鸣凰孤零零地站在佛堂前，如坠冰窟。她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麻木得没有一丝知觉。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窗棂，望向那无边无际的黑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仿佛又回到了和兄长相依为命的童年时光。

那时，徐和总是耐心地教导她琴棋书画，一笔一画，都充满了兄长的关爱与呵护。徐和年纪轻轻，便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吃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头。而她，虽然没有显赫的贵女头衔，但日子过得却一点也不比那些京都的千金小姐逊色。是徐和，用他那双坚实的臂膀，为她撑起了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竟然变得如此不堪呢？

或许，是从她第一次入宫的那天起，就被京都的繁华景象迷花了眼。她远远地看见柳皇后，身穿金灿灿的凤袍，头戴珠光宝气的凤冠，高高地站在御花园里，接受着众嫔妃的顶礼膜拜。那一刻，她被深深地震撼了。她渴望拥有那样的权势，渴望成为人上人。

后来，她又鬼迷心窍地入了北齐帝的眼，不顾徐和的强烈反对，执意要做妃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她甚至不惜使用秘药，强行让自己怀上龙种。

她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牢牢地拴住北齐帝的心，就能为自己，为徐家，带来无尽的荣耀。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这一切，都让徐和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失望。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徐鸣凰的回忆。她猛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月光下缓缓走来的那个人。那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兄……兄长……”一句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呼唤，哽在了她的喉咙里，难以发出。

徐和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妹妹，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我以为，有了孩子，你就会全心全意地扶持他上位。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和步炎之间的恩怨纠葛。”徐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徐鸣凰听出了徐和语气中的责备，她的心里更加慌乱了。她连忙解释道：“兄长，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以你的性子，那个孩子一旦坐上皇位，接下来，就会毫不留情地铲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也包括我。”

“怎么会呢！”徐鸣凰不甘心地摇着头，极力否认，“你可是我的亲兄长啊！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从前，徐和只当她任性骄傲，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她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可以如此的不择手段，连死人都不放过。

“那可是你的亲外甥啊！”她捂着脸，痛哭失声。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失去孩子之后，才会情绪失控，才会做出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徐和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妹妹，心中没有同情，只有无尽的恼怒和失望。

“你的孩子，不是我杀的。”徐和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徐鸣凰闻言，激动地抬起头，指着远方，脱口而出：“是陆映安！是她！”

她一直都知道，陆映安也在暗中参与了这一切。徐鸣凰不顾一切地朝着徐和走近，试图唤醒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兄妹之情：“兄长，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陆映安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还有步炎，他心狠手辣，等他上位的那一天，绝不会容你在身边的！”

徐和看着几近疯癫的徐鸣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昌菱呢？你也不顾她的感受了吗？要是昌菱知道你参与了谋逆，你觉得她还会同你一心一意吗？”徐鸣凰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北齐的江山，还是赵家的！步炎，他只是个孽种，德不配位！他根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真是无药可救。”

徐鸣凰骤然一愣，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月色笼罩下，一抹修长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步炎！”她声色俱厉地呵斥道：“都是你！是你怂恿了我的兄长！”

步炎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走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他走到徐和身边，轻蔑地瞥了徐鸣凰一眼，淡淡地说道：“山下的侍卫已经来了。她早就猜到你肯定会来这里，所以，早就暗中部署好了。那些被遣散的侍卫，只听命于她一人。狗皇帝承诺她，只要用你来交换，就可以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徐鸣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心虚和慌乱。她一把抓住徐和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兄长，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将来，你还怎么和我们的父母交代啊？”

徐和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他冷漠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从今日起，你已被我逐出徐家族谱。日后，你的生死，都与我徐家无关。”

夜色如墨，寂静无声。

月光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她的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半边身子都麻木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一炷香之后，一队御林军来到了徐鸣凰的面前：“属下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鸣凰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御林军的人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快！快去山下追！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她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御林军不敢怠慢，立刻领命，飞速赶往山脚下。

这一夜，护国寺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是奔走的人影。而徐鸣凰，却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殿上。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她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