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弃如履

“都给本殿下滚开！你们是想找死吗？”赵臻声嘶力竭地吼道，昔日三皇子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能狂怒。

周围的百姓们发出一阵阵嘲讽的笑声，如同尖锐的刀子，一下下刺痛着赵臻的心。“一个被贬为庶民的丧家之犬，还敢摆这么大的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怪不得落到这步田地！”

在场的众人，除了落井下石的嘲笑和幸灾乐祸的讥讽，没有一个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赵臻气得浑身发抖，他挣扎着用手撑着地面，想要艰难地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口仿佛被撕裂一般，疼得他龇牙咧嘴。整整耗费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回到了昔日的三皇子府邸，却正赶上京兆尹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查抄家产。

他怒火中烧，冲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吼道：“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众人见是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如同没看见一般，各自收回了目光，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该干嘛继续干嘛。赵臻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但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柳家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不远处。柳大夫人神情肃穆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岳母！”赵臻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冲着柳大夫人大喊道。

柳大夫人厌恶地瞥了赵臻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上了台阶，仿佛他是什么污秽之物一般。片刻之后，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地将柳沐涵抬了出来，抬上了马车，一路往回走。

赵臻见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赶紧上前几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急切地喊道：“岳母！请留步！”

“岳母？”柳大夫人不耐烦地撩起车帘，露出半张涂抹精致的脸庞，她用一种带着轻蔑和嘲讽的语气说道：“我可不敢攀附你这门亲事，赵三公子还是不要再来找柳家的麻烦了，否则，休怪柳家不讲情面，对你不客气！”

赵臻缓缓抬起头，目光阴沉地盯着马车里的柳大夫人，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充满了怨恨和杀意，仿佛要将她活活撕碎一般。

饶是柳大夫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他这充满恨意的眼神吓得脸色发白，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和这个落魄皇子多做纠缠，连忙吩咐马夫尽快离开。

“岳母！”赵臻不死心地再次喊道，声音凄厉而绝望。

柳大夫人更加不悦，她思索了片刻，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荷包，厌恶地扔在了地上，语气冰冷地说道：“看在你和涵儿夫妻一场的份上，柳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三公子莫要再多纠缠柳家了。”

说完，她便毫不留情地撂下了车帘，马车随即疾驰而去。

赵臻无力地站在原地，想要追赶，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眸光低垂，瞥了一眼脚边的荷包，弯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他发出一声凄凉的嗤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嘲弄，随即狠狠地将荷包高高扔了出去。

砰！

荷包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听见声响，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当他看到地上的荷包时，顿时欣喜若狂，连忙将荷包捡起，紧紧地攥在手中，一溜烟地跑开了。

赵臻看着乞丐离去的背影，再次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

……

吱呀——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了。

昌菱郡主神情憔悴，红着双眼走了进来。

廊下，徐鸣凰正坐在摇椅上假寐，听到动静，她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来人，见她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鸣凰！”昌菱郡主在看见徐鸣凰的那一刻，积压在心中的悲痛再也无法抑制，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她嚎啕大哭起来。

徐鸣凰微微蹙眉，从身旁拿出手帕，递给了她，轻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鸣凰，封大哥……他死了……是被赵臻那个畜生给虐打致死的！”

昌菱郡主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徐鸣凰，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手中的帕子无力地滑落，掉落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昌菱郡主，声音颤抖地问道：“兄长……怎么会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昌菱郡主悲痛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那个赵臻自小就生性残暴，喜怒无常，什么失忆肯定都是装的，他将封大哥骗去了府上，然后就严刑拷打，简直是惨无人道！就连皇上几次召见，他都置若罔闻，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昌菱！”徐鸣凰猛地抓住了昌菱郡主的衣袖，眼角滑落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她哽咽着哀求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兄长最后一面？求求你……”

昌菱郡主和徐鸣凰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失声，两个人的嗓子都哭哑了：“封大哥……他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了，鸣凰，你……你还是不要再看了……”

在徐鸣凰的百般哀求之下，昌菱郡主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无奈地说道：“好吧，我这就去求求我的母亲，让她想想办法……”

半个时辰后，昌菱郡主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了，她的脑门上已经是一片青紫色的痕迹，显然是受了责罚。徐鸣凰见她来了，就知道事情成了，眼下她也顾不得安慰昌菱郡主，连忙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昌菱郡主却拉住了她，说道：“鸣凰，皇上下令，让人将封大哥的棺椁抬入宫中……”

徐鸣凰的脚步猛然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昌菱郡主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有发现徐鸣凰的异样。这已经是她极力争取来的结果了。

“这是让兄长死了也不得安生吗？”徐鸣凰惨笑一声，心中充满了悲凉。

“鸣凰，你误会了，是皇上特许了封大哥的丧事可以在宫里举办，还特意请了护国寺的得道高僧来为他超度，等丧事办完之后，我会派人将封大哥的灵柩送回祖坟，徐家那边也已经派人通知了。”

昌菱郡主越想越伤心，眼看着就要嫁给心上人了，没想到人却突然被打死了，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过了大半天的功夫，内务府已经派人来布置灵堂了，入眼之处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徐鸣凰望着被十几个人抬进来的沉重棺椁，心中充满了讥讽，她冷笑着想，北齐的皇帝可真是大方，竟然允许一个外姓人在皇宫里举办丧事，真是天大的恩赐。

站在棺椁旁，徐鸣凰极力要求开棺，她要见徐和最后一面。

“鸣凰……”昌菱郡主捂着脸，从指缝里流出破碎的哭声，她不忍心让徐鸣凰看到徐和惨烈的遗容。徐鸣凰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耐心地安抚了她几句：“见不到兄长最后一面，我不甘心，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昌菱郡主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棺椁缓缓打开了，徐鸣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朝着里面看去。

棺椁里躺着的人，身形和穿着的衣裳，的确是徐和的。

但她只轻轻一摸，又极快地收回了手，然后叫人重新盖上了棺椁。徐鸣凰仰着头，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止不住地冷笑，她的好兄长啊，这是连她都要放弃了吗？

什么相依为命的兄长，到了紧要关头，也不过如此。

“鸣凰……”昌菱郡主怕她太难过，哽咽着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会憋坏的。我已经求了皇上和太后，我可以日日都来陪着你，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望着昌菱郡主一脸真诚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徐鸣凰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丝的感动和愧疚。

但想到自己所遭遇的背叛和欺骗，那些许的感动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徐鸣凰深吸一口气，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昌菱郡主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道：“哭什么呢？这里面躺着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兄长，是假的，是有人假冒的。”

“嗯？”昌菱郡主一愣，有些不明白徐鸣凰的意思。

“兄长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条伤疤，那是我小时候从树上捡风筝时，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兄长为了救我，被树枝狠狠地穿透了手腕，留下的疤痕，而这里面的人手上却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伤疤。昌菱，我的兄长一定还活着！”

徐鸣凰一眼就认定里面的人不是徐和，她坚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