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毒妇

“母亲，您和徐大人私下攀谈了些什么？”薄夫人满腹狐疑，一颗心像猫抓似的，痒得难受。

薄老太太只是潦草地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便颤巍巍地起身，步履蹒跚地朝灵堂方向挪动。历经丧子之痛，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一副躯壳。

“母亲，咱们今后该何去何从？”薄夫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丈夫已逝，她可不想跟着陪葬，她还想逃离这压抑的京城，远远地，到一个无人认识的角落苟且偷生。

可这条路，又该如何走？薄夫人愁肠百结，却又不敢开门见山。然而，老太太早已洞悉她那点小心思，却并未当面戳穿，反而像是慈母般为她筹谋划策。

“如今圣上已对薄家心生厌恶，若继续苟延残喘，迟早难逃一死。川哥儿和烟姐儿还年幼，不能没有母亲在身边照拂。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唯有守着薄家这块牌匾苟延残喘了。”薄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她紧紧握住薄夫人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眼下之计，唯有诈死方能逃出生天。否则，一旦深究起来，恐怕还会牵连你的娘家。人死账销，皇上顾及颜面，不会再为难你的娘家人。”

薄夫人等的就是老太太这句话，她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却又故作不舍地摇了摇头：“不，这万万不可！夫君尸骨未寒，我怎能忍心将您孤身一人抛下？”

“我这把老骨头，早已是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罢了，你不一样，你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栽培常哥儿，他身上毕竟还流淌着薄家的血脉。”薄老太太神情凝重，语气恳切地嘱托道。

薄夫人表面上只好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我定会将常哥儿视如己出，倾囊相授。”

然而，薄夫人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她和常哥儿非亲非故，若有机会，定会将这个小拖油瓶卖个好价钱，也好为自己换些盘缠。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即刻开始准备吧，免得夜长梦多。”薄老太太当机立断，吩咐下人去准备那所谓的“假死药”。

薄夫人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

薄老太太还让薄夫人亲笔书写下一封“认罪书”，声称是薄夫人自愿追随薄大人而去，以证其忠贞。

薄夫人一一照做，随后便迫不及待地端起那碗“假死药”，一饮而尽。

薄老太太就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薄夫人脸色的细微变化。她捻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薄夫人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灼烧，她痛苦地仰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她可是亲眼见过川哥儿和烟姐儿吞下“假死药”的，明明没有这般痛苦，只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噗！”薄夫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望着地上那团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迹，薄夫人彻底慌了神，她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薄老太太，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你竟敢给我下毒！这根本不是什么假死药，而是货真价实的毒药！”

薄老太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薄夫人，手中的檀木佛珠转动得愈发快速，她低声喃喃道：“以命抵命，这是你欠徐氏的债！”

薄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挣扎了许久，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薄老太太缓缓闭上双眼，语气平静地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就说夫人无法承受接连的打击，误服了药物，让大夫务必想法子救治。”

“老夫人？”

“还不快去！去请太医！”薄老太太厉声呵斥道。

于是，两名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一番诊脉之后，却发现人早已毒发身亡。薄老太太满脸愧疚地向两位太医赔罪，并命人奉上丰厚的诊金作为封口费。

紧接着，便是大操大办丧事。

短短三天之内，薄家接连死了四口人，薄大人夫妇，以及膝下一双儿女，偌大的薄府，只剩下老太太一人孤苦伶仃。

不少人唏嘘不已，谁又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薄家，竟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薄老太太神情哀戚地坐在灵堂旁的椅子上，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晕厥过去，却还要强撑着主持葬礼，不让外人轻视了薄家。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无不对薄家的遭遇深表同情。

“薄家真是太惨了，简直是家破人亡啊！”

“唉，大房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让老太太以后还怎么活啊？”

此时，柳家也得知了消息，柳大夫人表示难以置信，亲自前往薄家吊唁。当她亲眼见到薄老太太的那一刻，她不得不相信了。

哀莫大于心死，那种巨大的悲伤，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前些日子，柳皇后薨逝，柳老太太也备受打击，几乎哭瞎了双眼，好几次都哭晕了过去。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柳老太太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每日都靠着参汤勉强吊着一口气，那副模样，看得柳大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柳大夫人默默地上了三炷香，正欲离开，却被薄老太太叫住了。

“柳大夫人请留步。”

柳大夫人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温和地问道：“老太太还有什么事吗？”

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的把手站起身，朝着柳大夫人走近，脸上硬是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知夫人近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关于双生子的故事？”

柳大夫人眉头微蹙，她当然知道薄大人是怎么死的，他跑到宁家，将宁大人狠狠地打了一顿，污蔑宁闻棋是假冒的，还胡说八道三皇子也是假的，结果被皇上一怒之下赐了一杯毒酒。

“略有耳闻。”她淡淡地答道。

薄老太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一传十，十传百，有些事就是这样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薄家就是被人当枪使了，被人利用了，所以才会惨遭灭门。”

“那徐夫人当年，是否真的收养了悦贤妃的孩子？”柳大夫人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

薄老太太神色坚定地看向柳大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绝无此事！薄家又怎敢私藏皇子，这可是欺君罔上，是大不敬之罪！薄家的嫡长子，和三皇子只是表兄弟关系，长相有些相似罢了。大夫人，薄家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

这番话，说得柳大夫人浑身发麻，手脚冰凉。这件事，她的确是怀疑过的，但如今，薄老太太这番话，也是在提醒她，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