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锋芒

她简直如坠冰窟，不知如何向满堂宾客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上官宛的颜面？

就在这时，两个身形粗壮的嬷嬷走了过来，一把钳制住惊慌失措的陆恬妤。

陆恬妤拼命挣扎，连踢带踹，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呜呜！”

那两个嬷嬷却力大如牛，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般，轻而易举地将陆恬妤拖走了。

一旁的慕容氏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那两人她认得，正是上官氏的贴身嬷嬷。

望着陆恬妤被粗暴拽走的背影，贴身丫鬟忍不住低声询问：“夫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救琅姑娘吗？”

“救？”慕容氏发出一声饱含讽刺意味的冷笑，陆恬妤如今身败名裂，清白尽毁，又被慎郡王府嫌弃，这样的人，救来又有何用？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陆恬妤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慎郡王府二姑娘，她或许还会考虑一二。

但现在，她可不愿让陆恬妤白白占着上官府嫡长孙媳的位置。

“随她去吧。”慕容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她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夫人，夫人，不好了，太子妃带着公主走了，谁都拦不住。”又一个丫鬟匆匆来报，语气惊慌。

慕容氏眉头紧锁，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朝着大门口赶去，试图劝阻。

上官氏若真从大门口离开，那上官家的颜面也就荡然无存了。

等慕容氏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一行人已经登上了马车。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拦着点！”

管家捂着肿胀的脸颊，惶恐不安地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刚才太子妃身边的侍卫动了刀，奴才实在无能为力啊！”

慕容氏气得险些将手中的丝帕给撕烂，胸口剧烈起伏。

“快！快去通知老爷回来！”

慕容氏一夜未眠，身心俱疲，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焦急地等待着上官湾的归来。

“夫人，夫人，方尚书府来人了。”

“方尚书？”慕容氏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方尚书府来人是为何事。

“夫人，刘大人家也来人了。”

“齐国公府也派人来了。”

慕容氏眼皮突突直跳，她看着小厮领着一群人走进正厅，这些人手中都拿着熟悉的烫金红色请帖。

慕容氏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故作镇定地问道：“这是何意？”

“我家夫人近来身子抱恙，几日后的寿辰宴恐怕是来不了了。”

“我家夫人也是偶感风寒。”

……

几个小厮的说辞几乎如出一辙。

慕容氏只觉得眼前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劈下，震得她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小厮们将手中的请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弓着腰，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很快，桌子上便堆满了烫金的请帖，那鲜艳的红色，此刻看来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讽刺。

慕容氏只觉得心口起伏得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湾阔步走进正厅，目光扫过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请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慕容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迎上前去，语带抱怨地说道：“还不都是阿安（上官氏）这孩子胡闹！太子妃也太不近人情了，竟然当众杖毙了宛妹妹，还强行逼着妤姐儿剃度出家，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开了上官府。这些客人也不知是听信了什么谗言，纷纷将请帖送了回来，还找什么身子抱恙的借口！”

慕容氏紧紧地咬着牙，眼中充满了愤怒：“太子妃还让争哥儿退学了！”

这件事才是她最最无法忍受的。

上官云争可是上官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孩子，将来必定能撑起上官家的门楣，上官氏应该尽心尽力地扶持争哥儿才是。

可她竟敢毁了争哥儿的前途，慕容氏简直气得要破口大骂上官氏的愚蠢。

“太子妃如此任性胡来，早晚有一天会哭着求咱们原谅！”慕容氏恶狠狠地说道。

上官湾却不以为然，他对这个妹妹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温柔娴静，与世无争，心地善良，耳根子软。

除非触及到她的底线，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发狠。

上官湾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怒气，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然后弯腰坐下，语气低沉地说道：“阿安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她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爱的。现在还不是和东宫彻底闹翻的时候，我们得想法子让太子妃消消气才是。”

“老爷？”慕容氏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官湾却缓缓说道：“皇上已经将西北大营的三十万兵权交给了太子。”

这一句话，顿时让慕容氏哑口无言，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怔怔地说道：“皇上可真是偏心啊！太子膝下无子，皇上竟然也不介意。”

上官湾淡淡地说道：“皇上已经得知太子妃愿意为太子纳妾了，子嗣之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曾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太子妃无数次，要她为了上官家的大局考虑，去母留子，以防万一。

可太子妃就是不肯答应。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上官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家走向衰败。

良禽择木而栖，上官湾暗中搭上了慎郡王这条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妃会突然醒悟了。

“最近东宫的势头正盛，太子对太子妃的心思，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一旦太子有了儿子，谁也争不过太子。”

如今朝堂之上，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是太子一党。

谁敢有二心，南景帝第一个不会饶恕。

其他的几个儿子，该贬的贬，该外放的外放，也只有慎郡王因为和太子的关系还不错，才侥幸能够留在京城。

“那……要是太子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不测，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生儿子了呢？”

慕容氏脱口而出，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戾的杀气。

上官湾皱着眉头，不悦地瞥了慕容氏一眼，呵斥道：“这种话以后少说！”

慕容氏被呵斥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悻悻地点了点头：“是妾身糊涂了，老爷莫要生气。”

“夫人，你先去稳住局面，寿辰宴还有几日，时间还来得及。至于太子妃那边，我再来想法子。”

慕容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上官氏带着陆映安回到了东宫。

她强忍着眼泪，哽咽着，心疼地搂住了女儿：“阿安，你受委屈了。”

陆映安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道：“母亲，女儿没事。”

安抚好上官氏的情绪后，陆映安决定摊牌，彻底清除隐藏在东宫中的细作。

上官氏吸了吸鼻子，语气低沉地说道：“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