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细作

赵勋剑眉微蹙，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掩饰什么：“琅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年纪又小，遇到事难免慌了神，不像阿……郡主那般处事不惊。”

“隋儿！”肃国公夫人心头一惊，急忙打断赵勋的话，她赶紧瞥了一眼陆映安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堆起笑容解释道：“阿安，你别往心里去。隋儿的意思肯定是，你身份尊贵，这救人一命的美名对于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才这样说的。”

陆映安闻言，只是冷冷一笑，目光如冰刀般直射赵勋。赵勋被她看得心虚不已，眼神闪烁着往后躲了躲，不敢与她对视。

“是何人报官？”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湛蓝色长袍的男子，正不紧不慢地迈过大昭寺的门槛，他的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官靴，更显身姿挺拔。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个个神情肃穆。

男子容貌过于俊朗，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身形也格外高大，只是那双剑眉之下，隐隐透着一股阴狠之色。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与这庄严肃穆的佛门净地显得格格不入。

“步大人！”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肃国公夫人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质问道：“步大人，这里都是女眷，你这样贸然闯入，似乎不太合适吧？”

步炎闻言，长眉一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使得他面上的阴狠之色少了了几分，多了几分邪魅。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本官接到报案，说是寺里藏匿要犯，身为京城父母官，有人报案，本官自然责无旁贷，定要彻查清楚！”

“谁报的案？” 步炎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众人，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陆映安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语气坚定而清脆。

肃国公夫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有些不悦地看向陆映安，似乎在责怪她的鲁莽。就连赵勋也是眼皮跳了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急忙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拉陆映安的胳膊，却被陆映安巧妙地避开了。

“阿安，你别胡闹！步炎是什么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无理搅三分，要是被他缠上，可就是天大的麻烦。”赵勋压低声音，语气焦急地劝道。

陆映安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肃国公世子怎么也听信外界的传言？步大人明明就是英明神武、刚正不阿，向来公事公办，是百姓心中爱戴的好父母官，也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京兆尹，怎么会无理搅三分呢？”

“阿安……”赵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映安打断了。

“我相信步大人。”陆映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尤其是落入步炎的耳中，更是令他嘴角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步炎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眼睛，深邃的眸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赵勋，神色晦暗不明。

说起来，他和这位肃国公府的世子之间，也存在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怨。如今，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清算清算了。

赵勋呼吸一滞，一脸惊讶地看向陆映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安，你……你何时被步炎给蛊惑了？他可是外男，你这样与他说话，成何体统！”

“他是京兆尹，负责审理案件，有案必审，这怎么能算是外人呢？”陆映安说完，便在赵勋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眼神注视下，径直朝着步炎走了过去，落落大方地拱手道：“大人，是我报的案。”

步炎挑了挑眉，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问道：“郡主报案，不知所为何事啊？”

“今日在大昭寺山下，我偶然遇见了一个行迹可疑之人，我怀疑他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还请大人一定要严加查办此事。”陆映安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细作”二字一出口，赵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惨白。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变了脸色，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宁姐姐，你可别胡说八道啊！大昭寺乃是皇家寺院，怎么可能会有细作呢？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株连九族？”陆恬妤彻底慌了，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拿针将陆映安的嘴给缝上，让她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这陆映安，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陆映安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又没说是谁，你为何如此笃定就没有细作呢？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陆恬妤被她问得眼皮一跳，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紧紧地咬着牙，心里暗恨自己不该如此沉不住气。

“宁姐姐，我……我只是不想让人惊扰了寺内的秩序，毕竟还有这么多夫人和千金小姐在这里呢。你就算要任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吧！”陆恬妤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语气略带指责地说道。

“是啊，阿安，你别胡闹了。”赵勋也在一旁劝道，他也不知道陆映安今天为何如此反常，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与事先计划好的发展根本不一样。

“郡主，这也太草率了吧？这可不是在你的东宫，不是你想搜就能随便搜的。”

“就是，到底是平日里被宠坏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分寸！”

几个与肃国公府交好的夫人也纷纷面露不悦之色，小声地抱怨着。

步炎闻言，下颌微微扬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细作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还请郡主继续说下去，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本官。”

“要是出了什么事……”赵勋还想试图阻止。

“就算出了什么事，就算惊扰了各位夫人，一切后果都由本官承担！本官会亲自去向皇上请罪！”步炎厉声呵斥，打断了赵勋的话，语气严厉，不容置喙。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盯着赵勋：“赵世子屡屡阻挠本官办案，莫非是与那名细作相识？亦或者，你就是同谋？”

被步炎这样倒打一耙，赵勋气得脸色发青，没好气地说道：“步大人，请你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就是今日在路边，被慎王府二姑娘救下的那位少年。我清楚地瞧见，他的腰间露出一抹奇怪的图案，那绝非寻常百姓所能拥有的。步大人，还请您尽快封锁现场，将此人抓捕归案，带回去严加审问，务必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陆映安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赵勋的脸色徒然大变，变得惨白如纸。

陆恬妤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看着二人那精彩纷呈的表情，陆映安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她倒要看看，墨乙耘的骨头究竟有多硬，能不能扛得住号称“百面阎王”的京兆尹的审问！

“陆映安！”赵勋彻底慌了，语气焦急地说道：“你可别冤枉了一个好人啊！我看那人穿着举止都不像是细作，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陆映安闻言，眉头微蹙，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勋。

“这么说，赵世子是要替此人担保了？”步炎脸上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他一抬手，身后的侍卫立刻心领神会地送上笔墨。步炎拿起笔，在手中掂了掂，笑眯眯地说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赵世子敢不敢将你刚才说的话写下来，替他担保呢？”

“你！”赵勋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得铁青。那人的真实身份，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又怎么敢留下字据，自寻死路呢？明明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却没想到陆映安这个蠢货竟然会突然报官，真是坏了他所有计划！

步炎也不为难他，只是将笔和纸往众人面前一递，笑眯眯地问道：“诸位夫人、小姐，在场的各位，可有人愿意为他担保吗？若是没有，本官可就要秉公办理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谁会为了他做担保，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真的查出什么来，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步炎见状，便不再勉强，而是径直来到了陆映安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说道：“多谢郡主提供线索，若是真能查出什么来，本官一定会如实禀告皇上，到时候，少不了郡主的一份功劳！”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陆映安对步炎都只有惧怕。

她曾亲眼见过他，手提弯刀，在一群人之间浴血厮杀，眼睛眨也不眨地砍下一个又一个头颅，那场面，简直令人作呕，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