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惊鸿舞

一曲终了，宝珠郡主娇喘微微，汗湿云鬓，明眸皓齿更显娇艳，“皇舅舅，你看如何？”

高座之上的皇帝抚掌大笑，龙颜大悦，“好！不愧是朕的宝珠，自然是极好的！”

宝珠郡主嘟着红唇，似嗔似怨，“那皇舅舅还罚我禁足吗？”

皇帝哈哈一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倒是记仇得很。罢了罢了，朕不但不罚你，还要赏你！今日散了宴，便去朕的私库里挑些喜欢的玩意儿，权当赔罪，如何？”

宝珠郡主闻言，杏眼瞬间亮了起来，绽放出灿烂的光彩，“多谢皇舅舅！”

皇后娘娘仪态万千，凤目流转，扫视着殿下的众人，朱唇轻启道：“既然宝珠郡主开了个好头，不知还有哪位才俊佳丽，愿意为陛下献上才艺，博君一笑？”

这等宫廷夜宴，明面上是歌舞升平，实则暗藏玄机，说白了，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选秀。

尤其这几年，几位皇子膝下虽有侧妃，却迟迟未立正妃，是以，但凡有点心思的人家，都铆足了劲，想借此机会，将自家女儿推入皇室。

皇后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至殿中，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与宝珠郡主的奔放热情截然不同，更偏向于轻盈柔美，也同样赢得了满堂喝彩。

紧随其后，又有几位千金小姐纷纷献艺，或抚琴，或吟诗，个个身怀绝技，才情斐然。只是，这般才艺展示接连不断，未免有些审美疲劳，纵是人间绝色，扎堆出现，也难免让人觉得乏味。宋饴琼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顿觉兴致缺缺。

眼看着无人再主动请缨，皇后娘娘的目光便在众人之间逡巡，最终落在了那些年轻俊朗的公子身上，“诸位千金小姐都如此多才多艺，我大宁的男儿郎，也该出来让陛下瞧瞧，展示一下我大宁男儿的风采才是。”

就在这时，坐在三皇子身侧的杜若若，突然开了口，“皇后娘娘。”

宋饴琼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杜若若的目光便径直朝她射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说起来，宋姑娘入京也有些时日了，还未曾见宋姑娘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呢。”

在这种场合，未经允许便擅自点名，本就是一种冒失之举，容易引人反感。然而，杜若若针对的对象，是最近风头正盛，仅凭容貌便艳压群芳的宋饴琼，众人便立刻来了兴致，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只因宋饴琼的容色太过出众，也因为最近围绕在她身上的风波实在太多，吃瓜群众们早就对这位宋家小姐好奇到了极点。

皇后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宋饴琼的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语气温和道：“果然是天香国色，倾国倾城。你就是宋饴琼？”

宋饴琼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仪态端庄地行了一礼，“民女宋饴琼，见过皇后娘娘。”

“好，好。”皇后娘娘笑意盈盈，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不知宋姑娘准备为陛下献上什么才艺啊？”

宋饴琼神色坦然，如实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民女并无 विशेष 才艺在身，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在这种场合，即便没有真才实学，也应该硬着头皮上去，装模作样一番，至少也要表现出积极参与的态度。像宋饴琼这般，直接坦言自己毫无才艺，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会被人认为是不识抬举。

杜若若闻言，故作惊讶地掩住红唇，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可是宋姑娘，你之前明明和我说过，你擅长歌舞，跳得一手好舞，怎么今日到了陛下和娘娘面前，就突然说自己不会才艺了呢？”

她顿了顿，又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宋妹妹，你可千万别怪我多嘴啊。”

她什么时候和杜若若说过自己会跳舞了？这简直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宋饴琼顿时感到百口莫辩，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宋饴琼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好了，宋姑娘毕竟是第一次入宫参加宴会，难免有些紧张，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会什么才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杜侧妃，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和宋姑娘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宝珠郡主轻蔑地瞥了杜若若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宋饴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看了宝珠郡主一眼。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解围的，竟然会是这位看似娇纵任性的宝珠郡主。

要知道，在这种场合，当众指责他人，本就是一种极其失礼的行为。

杜若若针对宋饴琼，本就是蓄谋已久，如今被宝珠郡主当面揭穿，顿时感到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又怎能容忍自己就这样被人压一头？

她依旧强词夺理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分明是当初宋姑娘亲口告诉我的。”

宋饴琼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坚定，“我从未对你说过这样的话，我和你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而已，你又从何得知我会跳舞？”

杜若若没想到宋饴琼的脾气竟然如此刚硬，丝毫不给她留情面，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皇后娘娘连忙出来打圆场。杜若若毕竟是三皇子的侧妃，代表着皇室的颜面，就算有什么不对，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公开指责。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是不小心开了个玩笑罢了。宋姑娘，你有什么才艺就快些展示出来吧，陛下和本宫都等着呢。”

这番话看似是在安慰宋饴琼，实则却是在暗中维护杜若若，暗示宋饴琼应该识趣，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

宋饴琼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皇后娘娘的恶意，心中不由得一沉。

宝珠郡主再次站起身来，皇后娘娘见状，有些不悦地问道：“宝珠，你又站起来做什么？”

宝珠郡主眉眼间充满了不羁，语气带着一丝叛逆，“宋姑娘都已经说了自己不会才艺，皇后娘娘却还要强人所难，逼迫她献艺，这不是明摆着拉偏架，欺负人吗？既然皇后娘娘要帮助杜若若欺负宋姑娘，那我自然也要帮宋姑娘一把。”

这话说得可真是大胆！简直是肆无忌惮！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了。

宋饴琼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抬眼看向宝珠郡主。

高座之上的皇帝脸色铁青，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宝珠！”

宝珠郡主毫不示弱，仰着头反驳道：“皇舅舅，你凶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她们不对！”

“你——”皇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真是要气死朕啊！若非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朕早就命人将你拖出去砍了！”

宝珠郡主依旧不服气，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她转过头，对着宋饴琼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随意，“既然皇后娘娘非要逼着你献艺，那你就随便献一个吧。你会跳舞吗？”

宋饴琼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不太会。”

“没事，你一会儿上去随便扭两下就好了，我给你弹琴伴奏。若不是我刚才已经跳过舞了，不然我就继续跳舞，让你去拨弄琴弦了。”

宝珠郡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饴琼看了一眼皇后娘娘难看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好。”

宋饴琼的记忆深处，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学过舞蹈的。

那时候，她的母亲还在世，对她疼爱有加，不仅亲自教她每一个舞步，还专门请了老师来指导她。

只可惜，这一切都随着宋家被迫离开京城，而烟消云散了。

此时此刻，宋饴琼的心底充满了不安和忐忑，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顾彦辉，似乎想要从他那里获得一丝安慰和鼓励。

顾彦辉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勉强。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宋饴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是这些人逼我跳舞的，即便跳得不好，也怪不得我。

打定主意，宋饴琼提起裙摆，缓缓离开了座位，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宝珠郡主早已在古琴边坐定，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便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位宝珠郡主不仅舞跳得好，就连琴艺也如此精湛，颇有大家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