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恶有报

“又不是我一脚踹下去的，你朝我嚷嚷什么？”
顾彦辉语气森冷，好似冰封千年的寒潭，宝珠郡主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一群人聚在一块儿，有点小意外不是很正常吗？难道非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才行？”
顾彦辉凤眼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你查清楚了？”
宝珠郡主被他问得一噎，向来英姿飒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不然呢？难道是我凭空捏造的不成？是赵家那小丫头赵絮絮，往她身边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哪个？”顾彦辉剑眉微蹙，似乎没听清。
宝珠郡主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拔高了音量，“什么？”
“哪个小丫头动的手？”顾彦辉一字一顿，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宝珠郡主又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了顾彦辉这是要找人算账，没好气地说道：“左右宋饴琼也没什么大碍，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事后我让她亲自登门给宋饴琼赔罪，反正也不是什么蓄意之举。”
顾彦辉并未理会，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人群中缓缓扫视，最终定格在一个面色略显慌乱的少女身上，正是先前主动与宋饴琼搭话的赵絮絮。

被顾彦辉这般注视，赵絮絮顿时感到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谁人不知顾彦辉性情乖戾，护短至极？当年他妹妹被人不小心推倒，恰巧被他撞见，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始作俑者也推倒在地，当真是半点世家子弟的风度也无。
也正因如此，年过弱冠之龄，却依旧孑然一身，也无人敢多问一句。
顾彦辉薄唇轻启，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是你‘一不小心’将她推进湖里的？”他特意加重了“一不小心”四个字，其中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听着这饱含深意的反问，赵絮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但她毕竟也出身官宦之家，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装镇定地说道：“是我，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而已。”
说着，眼神闪烁，不敢与顾彦辉的目光正面交汇。
宝珠郡主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赵絮絮给蒙骗了。她怒目圆睁，四下寻找着先前为赵絮絮辩解的女子，却发现对方早已心虚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好一个不小心。”
顾彦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音刚落，只见站在他身后的赵彰，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根粗长的竹竿，轻轻一推，便将赵絮絮推进了湖中。

令人牙酸的“噗通”一声，赵絮絮落水的地方，恰好就是宋饴琼先前落水之处。
顾彦辉剑眉倒竖，佯装斥责道：“赵彰，你这是作甚？”
赵彰一脸无辜地将竹竿递给在水中扑腾挣扎的赵絮絮，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哎呀，真是对不住了，赵小姐。这竹竿实在是太长了，我一时没能把控住，要是伤着了您，可千万别怪罪啊，莫怪罪。”
被赵絮絮欺骗的宝珠郡主，此刻正怒火中烧，哪里有心思去管她的死活，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周围有人想救，可一想到赵絮絮背后的家族势力，又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赵絮絮无奈，只能死死抓住赵彰递过来的竹竿，被他缓缓拖到了岸边。
赵彰一脸歉疚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赵絮絮，憨厚的脸上一片真诚，“姑娘莫怪，我这不是见我们镇国公府的表小姐落水了，这才想着找根竹子放在这儿，以备不时之需嘛。谁知道一时失手，竟让姑娘也遭了罪。姑娘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怪罪我的，对吧？毕竟，我家表小姐都没怪罪您不是？”
赵絮絮一边狼狈地吐着喝下去的湖水，一边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赵彰。
可碍于顾彦辉就在眼前，她纵有千般怒火，也只能强压在心底，不敢发作。她生长在官宦人家，对于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心里门儿清。
见赵絮絮久久不语，赵彰那张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之色，“赵姑娘，您真的要怪罪我吗？唉，也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家表小姐这般心地善良，明知道被人不小心推下水，也宽宏大量，不予追究。”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是顾彦辉授意，赵彰故意为之，却都噤若寒蝉，不敢出言阻拦。毕竟，这里可是镇国公府的地盘，谁敢轻易招惹？
“闭嘴！”赵絮絮心中怒吼，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满脸虚伪的家伙撕成碎片。
可她也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顶着周围人或打量、或嘲讽的目光，努力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会呢？既然是不小心，我怎么会怪罪你呢？”
赵彰闻言，憨厚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就好。想必经过这件事后，赵姑娘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以后再也不会失手了吧。”
赵絮絮艰难地点了点头，语气僵硬地说道：“当然。”
顾彦辉见状，不再理会，抬脚便走。一直默默关注着顾彦辉动向的赵彰，立刻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到前面，谄媚地引着路，“世子世子，我刚才的表现还不错吧？”
顾彦辉依旧是那副冷淡至极的模样，头也不回地说道：“与我何干？”
赵彰顿时急了，连忙追问道：“难道不是你指使我这么干的吗？”
顾彦辉脚步未停，语气平静地反问道：“何时？”
赵彰闻言，顿时语塞。
您那眼神儿啊！
他可是跟在顾彦辉身边多年的老仆了，若是连主子的一个眼神都看不明白，第二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好吗？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男子笑容温和，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多日不见，顾世子的脾气还是这般……别具一格，令人印象深刻啊。”
顾彦辉神色淡漠，语气疏离，“三皇子。”
来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李南宸。
李南宸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道：“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下手这么没轻没重，一点颜面也不给人家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他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顾彦辉闻言，脸色一沉，语气冰冷地反问道：“她不也没给我镇国公府留面子吗？”
赵絮絮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私下里，她们这些世家小姐没少议论宋饴琼。
在宋家还未败落之时，宋饴琼天资聪颖，又出自名门，深受圣上和皇后的喜爱，一时风头无两，甚至能与如今的宝珠郡主相提并论。
谁曾想，如今竟落得个寄人篱下的下场。
每当得知宋饴琼过得不好时，她心中总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快意。幼时，她的母亲总是嫌弃她资质平庸，动辄拿她与宋饴琼相比，骂她不如宋饴琼。
直到宋家彻底败落，她的母亲才停止了这种无休止的比较。
从那时起，她便对宋饴琼产生了深深的嫉恨。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想要狠狠地报复一番，出一口恶气。
本以为只是教训一个地位低下的落魄小姐，谁知一时得意忘形，竟忘记了宋饴琼如今再怎么寄人篱下，背后依靠的也是声名显赫的镇国公府。
就在她心中忐忑不安之时，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递到了她的眼前，“赵姑娘，擦擦吧。”
递帕之人，正是三皇子李南宸。
赵絮絮听闻李南宸素来爱好女色，心思一动，微微低下头，露出了姣好的侧脸。一滴晶莹的水珠，恰好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李南宸是如今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人选之一，若是能被他看中，即便只是做一个妾室，将来也是前途无量。
她出身卑微，若是能得到李南宸的青睐，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赵絮絮接过丝帕，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柔声说道：“多谢三皇子。”
李南宸闻言，顿时露出一脸享受之色，眼底的怜惜之色也愈发明显。
顾彦辉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便走。深知顾彦辉接下来要去哪里的赵彰，立刻十分有眼力劲儿地跑在前面，殷勤地引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