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娇嗔

宋知书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未因那娇滴滴的撒娇而软化，反而语气生硬地问道：“你今日是如何过来的？”

白婧赶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小姐是奴婢陪着，一路步行而来。”

宋知书却不依不饶，目光锁定宋饴琼，声线拔高了几分：“我让你自己说！”

宋饴琼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垂下眼帘，声音低若蚊呐：“走……走来的。”

原来，顾彦辉并不在府上，她不敢擅自动用镇国公府的马车，只能与白婧一道，徒步前来。

宋知书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薄而出：“我可是曾三令五申地告诫过你，若非必要，绝不可擅自踏出镇国公府的大门！即便要出去，也务必先告诉我一声，我会亲自护送你。若我不在，就更要安分守己，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轻举妄动！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在他看来，对于早已家道中落的宋家而言，宋饴琼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非但不是福气，反而是引来祸端的根源。若是出门在外，被那些心怀不轨之徒盯上，他们兄妹二人孤立无援，又该向谁求助？前些日子他遭受的诬陷，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镇国公府对他们有收留之恩，他们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别人添麻烦，惹人厌烦？

上次有顾彦辉在旁，宋知书才未多加干涉，谁知这次她竟敢如此大胆，独自前来！

宋饴琼头垂得更低了，贝齿紧咬着下唇，轻轻地蠕动着，似乎想要辩解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发出几不可闻的呢喃：“……是。”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擅自跑来？”

宋知书的声音虽带着病后的虚弱，但语气中的严厉却丝毫不减。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听过兄长如此严厉的斥责，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吹弹可破的脸颊滑落，她紧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明白宋知书是担心自己，也明白他话中的道理，可她还是觉得委屈至极。这些日子，她在顾彦辉那里担惊受怕，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盼到兄长脱险，却还要遭受他的指责。

看到宋饴琼泪如雨下，宋知书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他心疼地将宋饴琼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用宽大的袖子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别哭了，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哥哥说得有没有道理？”

宋知书放缓了声音，温和地劝慰道：“下次可不许再一个人来了，知道吗？不要让哥哥为你担心。”

宋饴琼抽泣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知书继续说道：“哥哥当然知道琼琼是担心我才来的，可是，你担心哥哥，哥哥也同样担心你啊。”

“哥哥也知道，这些日子琼琼一个人肯定害怕极了。没事了，等哥哥出去了，就带着琼琼上街，给琼琼买最甜的糖葫芦，还有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好不好？”

宋饴琼闻言，终于破涕为笑，嘟着嘴嗔怪道：“这些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傻丫头，”宋知书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笑道，“在哥哥眼里，琼琼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妹。”

从大理寺出来，宋饴琼与路淮山依依惜别后，一眼便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顾彦辉的马车。赵彰正襟危坐在车辕上，看到她，立刻热情地挥了挥手。

深知宋饴琼与顾彦辉之间发生了什么的白婧，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小姐……”

宋饴琼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直朝着马车走去，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赵护卫怎么会在这里？”

“宋小姐，您好。”赵彰连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恭敬地对着宋饴琼行了一礼，“我家世子听闻宋……”

然而，他话音未落，马车内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赵彰心领神会，立刻改口道：“我家世子在此处办些事情，没想到竟然如此有缘，能在此与宋小姐相遇，真是巧合。不知宋小姐接下来要去哪里？若没有要事，不如一同乘车返回？”

宋饴琼闻言，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马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既然世子盛情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如此甚好。”他麻利地取下脚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宋小姐，请。”

车帘被轻轻掀开，顾彦辉端坐在马车后侧的正中央，面色平静，眼帘低垂，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登上马车的宋饴琼，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宋饴琼心中略感失落，却并未表现出来。她不动声色地在距离顾彦辉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一路上，目光频频地落在顾彦辉的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顾彦辉却始终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马车内多了一个人。

宋饴琼斟酌片刻，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知世子这几日过得可好？”

顾彦辉只是淡淡地翻了一页书，并未作答。

宋饴琼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世子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在府中，我似乎许久未曾看到世子的身影了。”

顾彦辉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依旧没有理会她。

宋饴琼看着顾彦辉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心中一横，索性直接挪到了顾彦辉的身边。

顾彦辉见状，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子，用后背对着她。

宋饴琼：“……”

顾彦辉如此冷淡，她该如何探寻哥哥一案的进展？

宋饴琼眼珠一转，再次开口道：“上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误会了你，世子表哥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了。”

刚刚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顾彦辉那晚进入房间，并非是为了与她行苟且之事，而是以为她突发疾病。若是顾彦辉脑子里只有那些污秽的想法，在她受伤的那个晚上，顾彦辉就不会一直强行克制着自己了。

顾彦辉神色淡漠，目不斜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宋饴琼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谁知顾彦辉放下茶杯后，视线再次落回了书页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话也说了，歉也道了，可顾彦辉还是不理不睬，她该如何是好？她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哪里有什么哄人的经验？

思来想去，她心生一计，索性一把夺过顾彦辉手中的书，放在车厢中央的小案几上。

顾彦辉终于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了宋饴琼的脸上，只见他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不知宋小姐此举，是何用意？”

宋饴琼心一横，右手握住顾彦辉放在腿上的大手，左手则轻轻地放在顾彦辉的脑后，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柔软的唇瓣就要凑上去。

谁知半晌过去了，她却依旧没有碰到对方的唇。宋饴琼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顾彦辉依旧靠在车厢上，正垂着眼帘，淡淡地望着她，眼眸深邃如墨，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真实情绪。

她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她都已经如此主动了，顾彦辉竟然还不配合！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几次情事，她都要以为这人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她气恼地瞪着顾彦辉，怒气冲冲地命令道：“低头！”

顾彦辉却纹丝不动，依旧看着她，神色冷淡，眼底没有她所熟悉的欲望和翻滚着的墨色。

宋饴琼因为一时脑热而鼓起的勇气，在顾彦辉平静的注视下，缓缓地消散殆尽。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她悻悻地收回手，坐直了身体，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