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牢狱见

赵嬷嬷心头颇有微词，让她来伺候一个身无背景的小丫头，实在是不情不愿。好在白前和白薇还算听话，将择荇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总算有了些人气。

自从那晚之后，宋饴琼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顾彦辉了。实际上，在顾彦辉拂袖离去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后悔了。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跟顾彦辉闹脾气。

他们之间，归根结底只是一场交易。交易之后，所有的后果都应该由她独自承担。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顾彦辉会因此对兄长的事情置之不理。

无奈之下，她只得带着白婧去寻找顾彦辉。可不知是顾彦辉有意躲避，还是真的过于忙碌，宋饴琼连他的影子都没能碰上。

如今，她又在大理寺吃了闭门羹。身边没有顾彦辉的庇护，大理寺少卿孙少安虽然认出了她，却也只是笑眯眯地说探视不合规矩，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正当宋饴琼和白婧不得不选择返回镇国公府时，一个紫色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路淮山！

路淮山也在这时认出了宋饴琼，他还没走近，那轻佻的声音就飘进了宋饴琼的耳朵里：“哟，让本公子看看，这是哪家的小姐生得如此美貌？仔细一瞧，原来是宋家的啊。”

宋饴琼深知自己容貌出众，私下里也不是没有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过。

但被一个外人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她还是感到一丝窘迫。

她知道路淮山就是这样轻浮的性子，而白婧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立刻将宋饴琼护在身后，怒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如此无礼！”

路淮山的视线这才落在白婧脸上，啧啧称奇，“这位小姐也生得不错，不愧是宋家的人。”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她是宋家的人了，白婧心中一动，难道眼前之人是宋家过去的故交？

宋饴琼拍了拍白婧的肩膀，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从白婧身后走了出来，对着路淮山行了一礼，“路公子。”

“路公子是来给兄长看病的吗？”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试探。

白婧的视线也随之落在路淮山身上，他就是给公子治病的大夫？看起来好生年轻。

“正是。”路淮山漫不经心地答道，“宋知书的手伤得很重，需要每日行针，不能间断。若有间断的话，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多谢路公子。”闻言，宋饴琼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路公子能否带我和白婧一同进去？我给兄长准备了些饭食和换洗的衣物。”

路淮山饶有兴致地在宋饴琼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有了路淮山引路，孙少安这次没有再为难宋饴琼。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先前拒绝宋饴琼的人根本不是他。

宋饴琼跟在路淮山身后，走进了那阴暗潮湿的大牢，心中暗忖：这位孙大人，真是个极有城府的人。

路淮山和宋饴琼来到宋知书的牢房外时，宋知书正用左手翻看着书，姿态端正，丝毫不见狼狈之色。宋饴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刑罚。

“哥哥，你看看谁来了？”宋饴琼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宋知书放下手中的书册，温和地说道：“琼琼，路公子。”

他的视线在宋饴琼身后扫了一圈，语气温和，“琼琼，你是和路公子一同来的吗？”

宋饴琼摇了摇头，“我是在大理寺外面遇到的路公子，幸好碰见了他，不然我今天都无法进来看你。”

宋饴琼没有察觉到宋知书的异样，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瞧瞧，我们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松子糕、绿豆酥……全都是你爱吃的，白婧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见宋知书没有应声，宋饴琼抬起头，正好对上宋知书那双深邃的眼眸。她心中一虚，难道他发现了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很快，宋饴琼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脖子上的淤痕这几天已经消散了大半，而且她还特意扑了一层粉，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加上牢内光线昏暗，她又特意穿了件立领衫，宋知书是不会看见的。

她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宋知书没有说话，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婧。白婧连忙低下了头，心中和宋饴琼一样忐忑不安。

还是路淮山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绿豆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味道不错，但比起……”他顿了顿，看向沉默不语的两兄妹，“现在我可以施针了吗？”

这几日，路淮山一直坚持来给宋知书治疗。听到他的话，宋知书默默地坐下，用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这个动作对于只有一只手的他来说，显得有些艰难。

宋饴琼想要帮忙，却被宋知书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宋知书将袖子挽起来，路淮山才开始施针。

宋饴琼不知道宋知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贸然说话，只是和白婧交换着眼神，主仆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忐忑和不安。

沉默一直延续到路淮山收起银针。宋知书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面无表情地对路淮山说道：“陆公子，可否回避一下，我有事要和舍妹单独说。”

这是宋知书动怒的前兆！

宋饴琼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宋饴琼不知宋知书发现了什么，只好故作轻松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是路公子行针太疼，所以想私下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安慰你吗？”

宋知书坐在桌边，看过来的视线极为严肃，“你过来。”

宋饴琼看向白婧，对方同样不明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拉住宋知书完好的左手，声音中带着女儿家独有的软糯，“哥哥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琼琼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