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娇嗔怒

话音刚落，宋饴琼便后悔了。她垂首敛眉，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紧张地绞着手中的丝帕，那原本绣着精致花纹的帕子，在她手中几乎要被揉烂。指节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兄长宋知书何时能脱离囹圄，仍是未知之数，而她此刻却情急之下，说出如此暧昧不明的话语，这无疑是玩火自焚。万一顾彦辉翻脸不认人，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顾彦辉先是一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旋即被冰冷所取代。他眼神如刀，上下逡巡着宋饴琼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须臾，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笑道：“你的身子早已被我占据，还妄想嫁给谁？顾满那厮，断然不会再要你这残花败柳。”

顾彦辉语气轻蔑，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宋饴琼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羞愧难当。的确，是她自己同意以身相许，作为交换，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拒绝顾彦辉的要求？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顾彦辉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难堪地说：“表哥，你当真不能放过我吗？我，我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如此待我，让我日后该如何自处？”

顾彦辉这般肆意轻贱她，让她真的感到害怕了，她无法预知下一次的屈辱会在何时何地。

顾彦辉闻言，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宛如暴风雨前的天空，压抑而危险。他逼近一步，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那日，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宋饴琼娇躯一震，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日，她早已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根本无法回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脑海中仅存的，便是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彼此交融的滚烫记忆，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既然招惹了我，就休想全身而退，当初我可是问过你的，是你自己点头应允的。”顾彦辉一字一句，仿佛要将她钉在原地。

自那上元佳节之后，顾彦辉每次见到宋饴琼，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她禁锢在怀中，重温梦里的旖旎。是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拼命地克制着自己。

可当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时，顾彦辉发现，自己苦心经营的理智，在那一刻彻底崩塌，荡然无存。

放过她？休想！他只想将这个女人牢牢地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永世不得挣脱！

宋饴琼闻言，睁大了双眼，尘封的记忆也随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碎片。当时她心急如焚，一心只想救出兄长，顾彦辉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顾彦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宛如一只狩猎的猎豹，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既然表妹执意要我放过你，那我就如你所愿，你的哥哥，我也会出手相救。”

听闻此言，宋饴琼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反而更加不安起来。她不相信顾彦辉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其中定有蹊跷。

只见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表妹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求人这种事，只要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这次放过你，难保日后你不会再次来求我。”

狡猾的猎人，永远不会轻易放走已经到手的猎物，除非这只猎物注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明明是酷暑时节，方才一番激烈的动作下来，宋饴琼已是香汗淋漓。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感受到的全是彻骨的寒意，深入骨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理寺已经到了，表妹还不下车，莫非是想要我亲自抱你下去不成？”顾彦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威胁。

宋饴琼面色一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她咬紧牙关，丢下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求你的！”说完，便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动作之迅速，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顾彦辉眸光微闪，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野心。

下了马车，顾彦辉便径直朝大理寺走去，想到即将见到兄长，宋饴琼心中的不安稍稍消退，她迈开步子，紧紧地跟在顾彦辉身侧。

大理寺少卿赵少安，早已等候在门口多时。“顾兄，真是好久不见。”他拱手寒暄，脸上堆满了笑容。

顾彦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赵兄，别来无恙。”

赵少安热情地将顾彦辉迎进大理寺，一边走一边说道：“顾兄前几日托人捎信，询问宋知书的事情，真是可惜了这宋知书，听说他可是今年科考的热门人选，没想到竟然如此糊涂，做出那种事情。”

见到兄长在即，宋饴琼早已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闻言，她忍不住冷声反驳道：“我兄长自幼熟读圣贤书，为人端方正直，品行高洁，断然不会做出那种蝇营狗苟的事情！”

赵少安这才注意到，顾彦辉身边竟然跟着一位妙龄少女。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心中暗自揣测。都说镇国公世子一贯不近女色，与顾彦辉相交莫逆的赵少安自然也知道，这并非虚言，从未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人。

所以，见到宋饴琼，他心中难免有些稀奇。“我还以为顾兄到了年岁，就要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诱得你还俗。”

他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向顾彦辉，语气暧昧地问道：“这位是？”

只见宋饴琼容貌清丽，肌肤胜雪，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天生的妩媚，让人忍不住心生旖旎。赵少安心中啧啧称奇，给了顾彦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叹一声：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宋饴琼平日里很少接触外人，此刻乍然被陌生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顾彦辉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赵少安那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这才淡淡地介绍道：“她是宋知书的妹妹。”

赵少安闻言，顿时哑然失笑，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调侃道：“护得可真紧啊！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真不像你以往的作风。不过嘛，如果我也有这般的可人儿，肯定也要藏着掖着，不给别人多看一眼的。”

宋饴琼被他说的，脸颊滚烫，如火烧云一般。她对着赵少安微微行了一礼，连忙岔开话题，结束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还望赵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兄长一个清白。”

赵少安笑眯眯地点头应允，“这是自然，应当的。”

当宋饴琼见到兄长时，他浑身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像破败的布娃娃一样，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牢房里，生死未卜。

她怎么也没想到，兄长竟然会伤成这般模样。宋饴琼顿时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兄长可是读书人，向来温文尔雅，斯文有礼，怎么能遭受这般残酷的刑罚？

赵少安就在一旁，宋饴琼不敢说出任何抱怨的话语，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和悲愤，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哥哥。”

听到妹妹的声音，宋知书艰难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妹妹，你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顾彦辉身上，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多谢世子。”

大理寺规矩森严，若是没有顾彦辉的帮助，妹妹一人断然无法进来探监。

牢门被打开，宋饴琼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冲到宋知书身边，失声痛哭起来。压抑了好几日的担忧和害怕，被顾彦辉折辱的难堪和屈辱，在这一刻，全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她紧紧地抓住宋知书的袖子，哽咽着说道：“哥哥，你还活着就好，只要你还活着，妹妹就什么都不怕了。”

宋知书抬起伤痕累累的左手，用粗糙的掌心，轻轻地替宋饴琼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心疼。“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再哭下去，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