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虎崽

墨涵硕对宫宴上的意外一直心怀愧疚，如今涟紫有所求，他自然责无旁贷。

瞧着她这般模样，倒像是自己强人所难了。

果不其然，听闻涟紫此言，墨涵硕没有再推辞。

“好，用过午膳，我便带你们去。”

涟紫淡淡一笑，眸中流转着狡黠的光芒。

“你帮我这一次，便算是抵消了宫宴上的意外，咱们两不相欠。你若再耿耿于怀，我可就要狮子大开口，再提别的要求了。”

将“强人所难”之事说得如此直白，没有半点虚假的掩饰，也没有客套的敷衍，反倒显得她格外真诚。

墨涵硕微微一怔，旋即开怀大笑。

“多谢堂嫂！”

他举起酒杯，朝着涟紫遥遥一敬。

涟紫也端起酒杯，轻轻一举，仰头一饮而尽。

饮罢，她侧过头，朝着墨树皓轻轻眨了眨眼睛。

墨树皓的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又痒又暖。

这丫头，做事看似随性，却往往能直击人心，让人难以招架。

小小的插曲很快消散，一顿午膳，宾主尽欢。

涟紫喝了五六杯酒，白皙的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却并未醉酒。

三人一同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轱辘骨碌的，在平坦的大道上飞驰着，墨涵硕与墨树皓二人，则在车厢内低声交谈着过往旧事，话题从军旅生涯，到江湖见闻，无所不包。

涟紫则歪在车厢一角，怀抱着小奶虎，昏昏欲睡。

桂嬷嬷隐居的地方十分偏僻，位于京郊的一个小村庄里。村庄依山而建，房屋错落有致，村子规模很小，坐落在半山腰的山坡上，马车无法进入，只能停在村口。

秋水紧紧跟在涟紫身边，奈何小奶虎并不亲近她，她也只能在一旁小心地守护着。

村子里的小路，甚至连石阶都没有，幸好村民们经常走动，路面上并没有滋生青苔。

三人徒步行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墨涵硕在一处竹屋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推开院门，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正弯着腰在井边浆洗衣物。

墨树皓和墨涵硕二人，率先拿着礼物走了进去，他们身形挺拔，高大伟岸，将涟紫和秋水二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听到动静，桂嬷嬷缓缓抬起头。

她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墨树皓和墨涵硕二人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甚至连身都未起身。

“二位贵人，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墨涵硕神情恭敬，朝着桂嬷嬷深深地鞠了一躬。

“桂嬷嬷，我……”

墨树皓却径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了院子里一旁的藤椅上。

“既已离开皇宫，便已脱离奴籍，你我二人，与你而言，也只算是故人罢了，何来贵人一说？”

墨涵硕生怕桂嬷嬷心生不悦，连忙跟上前去，试图解释。

“这些年来，你连我派人送来的礼物都拒之门外，我自然明白，你是不想再与过往有任何瓜葛。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

涟紫缓步走了过去，她怀抱着小奶虎，朝着桂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是我要见你，他欠我人情，不得不还。”

她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桂嬷嬷却依旧没有抬头，依旧吃力地浆洗衣物。

涟紫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

秋水心领神会，立刻高高挽起袖子，蹲在了桂嬷嬷的身边。

“婆婆，我来帮您吧。”

她的手刚一碰到水盆，就被桂嬷嬷厉声喝止。

“用不着，别碰我的东西！”

秋水置若罔闻，坚持要去拿水盆里的衣物。

“你陪我家小姐说说话，我来帮你洗衣服，这有何不可？”

在拉扯的过程中，秋水手臂上的天汁花描红，露出了半截，被桂嬷嬷一眼看到。

她震惊得立刻握住了秋水的手腕，神情激动。

“你……你……”

秋水假装没有察觉到桂嬷嬷的异样，立刻将袖子扯了下来。

“这是我娘亲给我画的，没什么特别的。”

桂嬷嬷眼神闪烁不定，她将秋水拉了起来，语气依旧冷淡。

“我不用你帮忙！”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涟紫，还未开口，就看到了涟紫怀里的小云虎，表情再次变得震惊起来。

“这……这是云虎？”

涟紫点了点头。

“听说是，嬷嬷认得？”

桂嬷嬷的眼睛开始泛红，她当然认得。

“你要问我话？”

涟紫点了点头。

“是。”

桂嬷嬷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她指着院门口的方向，冷声道，“其他人，都出去！”

涟紫心知肚明，桂嬷嬷一定会留下她说话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桂嬷嬷竟然会连秋水也要赶走。

她朝着墨树皓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做。

等到三人离开，桂嬷嬷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你不是雪国人。”

涟紫闻言，并未否认，而是坦然承认道，“不是。”

她轻轻地揉了揉小奶虎的脑袋，继续说道，“这小东西，是我在黑市上买的。至于我的丫鬟，她胳膊上的描红……”

“那不是天汁花。”

桂嬷嬷的话，让涟紫微微一怔。

“您说什么？那不是天汁花？”

桂嬷嬷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天汁花乃是我雪国至宝，寻常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除了雪国皇室，又有谁能亲眼见过天汁花呢？不过是道听途说，随手临摹罢了！”

涟紫的眸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继续追问道，“可我曾经闻到过天汁花的花粉香，就在云国的皇宫之中。”

桂嬷嬷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眼中甚至多了几分阴鸷。

“是皇后拿给你的？”

涟紫微微挑眉，反问道，“你怎会知道，皇后拥有此物？”

桂嬷嬷嘴唇哆嗦了几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语气也变得犹豫起来。

“你来此，要问的，就是这个？”

看来她并不想多说。

涟紫见状，没有着急逼问，而是选择了迂回战术。

“不是，让我的丫鬟露出天汁花的描红，只是因为，我听说嬷嬷是雪国来的，想以此，让您愿意开口与我交谈。我今日前来，真正想问的是，您可知道苏黄？”

见她不再追问天汁花的事情，桂嬷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知道，雪国地貌特殊，气候环境也十分严苛，因此，孕育出了许多其他国家所没有的珍贵药材和珍奇物种。比如，这只云虎，比如苏黄，都只有我们雪国，才能产出。”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却又透着淡淡的悲伤。

“只可惜，雪国的子民，崇尚和平，不愿多造杀戮，这才会被周边诸国，逼到如今这般田地。若非如此，这些珍贵之物，所能造福之人，绝不仅仅只是雪国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