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试探

陈清的到来，涟紫早有预料，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清的母亲，张氏，竟然也一同前来。
陈老夫人对太妃有恩情，这张氏也算是长辈，于情于理，涟紫都没有理由将人拒之门外。她吩咐秋水将人请到前厅，自己则换上一套稍微正式的裙褂，又特意别上那支象征身份的孔雀南石钗，这才在玉儿的搀扶下，款步前往会客。
“叨扰王妃了。”
张氏举止得体，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即，她突然用力地按住陈清的肩膀，陈清猝不及防，身子一沉，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氏再次福了福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臣妇教女无方，险些在宫中让王妃身陷险境，虽然家夫已经责罚过她了，但她必须亲自来给王妃赔罪认错。”
陈清双眼红肿，她低着头，默默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不停地来回搅动着。
宫宴之上，她并非没有忐忑不安过，也的确对涟紫的态度，心存一丝不满。
可后来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却让她感到后怕不已。
今日前来赔礼道歉，虽觉得颜面尽失，但她心甘情愿。
涟紫目光平静地看了陈清一眼。
她并未动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一个自私之人。
更何况，陈家的兴旺与衰落，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若不是初九那丧心病狂地要屠杀陈府的举动，她甚至都不愿与陈家有任何瓜葛。
“陈清称我一声姐姐，虽说关系尚未亲密到如同家人一般，但这声尊称，我还是当得起的，也算是延续了老夫人对太妃的情意吧。”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再次躬身行礼，由衷地说道：“王妃真是宽宏大量，但臣妇却不能因此而纵容她。清儿，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陈清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涟紫，还未开口，豆大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秦姐姐，都是我一时糊涂，对不起……”
她终究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孩子，虽然在同龄人面前，能够勉强端着架子，可一旦遇到真正的事情，却也极容易崩溃。
“起来坐吧，秋水，看茶。”
“是。”
秋水恭敬地福了福身，走上前去，弯腰将陈清扶了起来，这才转身去准备茶水。
“老夫人身体可还安好？”
涟紫淡淡地开口问道，语气温和，也冲淡了刚刚那有些压抑的氛围。
“谢王妃挂念，老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被这丫头气得不轻，拿着拐杖狠狠地揍了她一顿，不过也没真舍得用力，左右是心疼她。”
张氏笑着回答道。
短短几句话，没有丝毫惺惺作态，真诚而又亲切。
涟紫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陈清所做之事，也是为了夫人您，虽说有些鲁莽，但这份孝心却是难能可贵的。”
张氏微微一怔，面色微微泛起些许红晕。
“王妃真是谬赞了，都怪我出身草莽，入不得那些名门世家的眼，否则也不至于连累我家老爷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
涟紫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顺着她的话说道：“陈大人虽是言官，却也是一部掌事，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夫人无需过于担忧。”
内宅妇人不议朝政，这是规矩。
可很多时候，内宅妇人之间的交流，才是最为关键的。
“正因为是言官，才会活在风口浪尖之中啊。”张氏目光灼灼地看向涟紫，“清儿自负，在音律之上，从未服过任何人，却对王妃真心崇拜。只是她这性子，多少是随了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娘亲，老爷昨夜还跟我念叨，若是能让清儿跟随王妃，多受些教诲，那该有多好啊。”
涟紫轻轻勾了勾唇角。
张氏这番话，已经十分明显地表明了投诚之意，而且并非是以她个人的身份，而是代表陈长河。
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正如张氏所言，陈长河身为言官，对京城中的舆论可谓是了如指掌，要说谁对九龙齐聚的局面看得最为清楚，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得过陈长河。
他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作用却不容小觑。
其他的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陈长河不可能不知道。
在众多皇子之中，墨树皓是最没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投诚到墨树皓的阵营，绝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白嫩的手指轻轻地顺着小奶虎柔顺的毛发。
“夫人说笑了，我出身四品小官之家，母亲又早早地离世，哪里有什么能教陈清的呢。”
张氏脸色微变，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涟紫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与陈清年龄相仿，若是她有空，尽可以来王府玩耍。叶家从乡下找回来的幺女叶云溪，与我的关系也还不错，前几日我还去林府与她一同饮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