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妾之争

“东陵驻军一事牵连甚广，鬼王寨这潭浑水你莫要再碰。”墨树皓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涟紫闻言一怔，略感诧异，他竟会主动与自己提及朝堂之事。
“臣妾明白。”她顺从地俯身应道，“早膳已备妥，王爷可要一同用膳？”
说话间，墨树皓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面庞之上，仔细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眼神，神态，无一不落入他的眼中，除了最初的诧异，便再无其他异样。
能将情绪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恐怕也只有训练有素的顶尖细作才能做到吧。
可她，当真会是那种人吗？
他微微抬手，将手中的束带递了过去，暗示意味十足。
涟紫心领神会，上前接过束带，再次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肩头的伤口，动作轻柔而专注。
她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落，遮掩住眼底的一切情绪，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两人从汤池出来时，陈珂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王爷，宫中来信，皇上要您即刻入宫觐见。”
墨树皓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有不悦。
涟紫见状，立即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可有臣妾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王爷连夜赶回，身上又带着伤，若进宫后遭受盘问责难……
伴君如伴虎，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变故。
墨树皓的心头轻轻一颤，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不必，你先去用膳吧。”
他轻轻抽回手臂，带着陈珂匆匆离去。
涟紫独自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才转身往回走。
墨树皓并非鲁莽之人，既然他如此告诫，不让她插手鬼王寨之事，定然已有万全之策。
她收敛心神，用过早膳后，便全身心投入到铺面整改事宜中，正忙得不可开交，陈蕊独自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见过王妃。”
涟紫放下手中的笔，抬手示意琦儿奉茶。
“嫂嫂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陈蕊的目光从她手下的宣纸上移开，方才匆匆一瞥，那字迹似乎与印象中大相径庭。
这两日，墨贾瀚为了寻一个人，几乎将整个府邸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冲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今日出门时，她无意中听到他身边的小厮嘀咕了一句。
“公子，那书生的眼睛也太漂亮了，简直像个女子。”
当时她听得心惊肉跳，如今再仔细端详涟紫的眼睛，越发觉得与画师所绘画像中的眼睛如出一辙。
“王妃可曾见过一位名叫林东的书生？”
墨贾瀚大张旗鼓地寻找林东，甚至连府中的小厮都动员了起来，此事，涟紫自然有所耳闻。
她神色如常，连饮茶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嫂嫂寻人，怎么会问到我头上？”
见她面不改色，陈蕊略感尴尬，讪讪一笑。
“我夫君闹出的事，还是惊扰到了王妃，不知王妃看到那画像，是否觉得眼熟？”
涟紫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淡淡地落在陈蕊的脸上。
“锦和苑的事务，不是一向由嫂嫂掌管吗？”
一句话，顿时噎得陈蕊脸色发白。
之前她索要账本时的那股底气，此刻全都化为难堪之色，浮现在脸上。
隐隐约约地，她依然觉得，涟紫还在为那日她执意拿走账本的举动而恼怒。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笑着转移了话题。
“虽说是锦和苑的内务，可锦和苑毕竟隶属于整个王府，又怎能真正分得开呢？嫂嫂今日前来，实则是想向王妃请示一下苏姑娘的安置问题。”
话说到此处，她故意幽幽地叹了口气。
“此事，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实在难以插手。如今娘亲病重，无心过问此事，爹爹又心急如焚，想要将苏姑娘纳进府里，又不愿委屈了她，可这流程该如何走，礼金又该如何定？还是要请王妃来定夺，也好通知库房提前准备。”
涟紫闻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合着将锦和苑的银子清理出来，归拢到自己手中，等到了姑老爷纳妾的时候，却又想着从王府的库房里拿银子来下聘办事？

“这是姑老爷的意思？”
陈蕊本想矢口否认，可转念一想，长辈的意见，就算涟紫心中不乐意，这笔钱恐怕也不好不拿，于是立即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爹爹对苏姑娘十分看重。”
“姑老爷还真是挺不要脸的。”
涟紫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陈蕊给呛死。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如同石化一般。
琦儿忍不住捂嘴轻笑，“奴婢还从未听说过姑丈纳妾，要侄媳妇出聘礼的，若此事传扬出去，真不知丢的是谁的脸面。”
陈蕊的脸臊得通红，再也无法在此地待下去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出听雨阁，她越想越觉得气恼。
先且不论那个林东到底是不是涟紫假扮的，王府的大半家产都被涟紫牢牢地握在手中，就连柳凤的私库都被她搜刮了不少。
她竟然连这点小小的银子都不肯施舍，摆明了就是要让锦和苑的人难堪，故意刁难她们。
如今她好不容易当了家，才知道墨贾瀚花钱如流水的本事有多大，如今还要操心公爹纳妾的费用，此事想想就让她觉得怄火，心中烦闷不已。
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丫鬟径直去了苏欢欢所居住的小楼。
苏欢欢的儿子年仅三岁，正被乳娘抱着在院子里嬉戏玩耍。
正厅之中，裁缝铺的人拿来了各种各样的锦缎，供苏欢欢挑选，其中竟然有不少是大红色的。
一个区区妾室，也配穿大红色？
陈蕊顿时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将裁缝铺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苏欢欢见状，顿时不乐意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布料都是老爷让我挑选的，你有什么权利赶人？我虽然还没有正式进门，可老爷已经认定了，我就是你的姨娘，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陈蕊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可以肆意发泄出来。
“姨娘？长辈？苏姑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现在你究竟能不能顺利进门，恐怕还要另说呢。”
苏欢欢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反悔不成？”
陈蕊故意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我娘亲现在病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折腾你，你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顺顺利利地进入墨府了吗？我方才去请示了王妃，人家连下聘的礼金都不肯给，你觉得你还能拿到王府正式的纳妾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