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诗

夜色如墨，京城华灯初上，一处装修雅致的酒楼内，墨树皓端坐桌前，眉头紧锁。他扫视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目光最终停留在几盘油光锃亮的肉食上，脸色越发阴沉。

“竟连一碟素菜也无？”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正埋头苦吃的涟紫闻言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丝帕，仪态万方地拭了拭嘴角。“想是琦儿疏忽了，王爷想吃什么，妾身这就吩咐下去。”她柔声说道，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妻子的体贴，又不失分寸。

墨树皓脸色铁青，直接唤了一声“陈珂”。

包间的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躬身而立。涟紫抬眼望去，眸光微动。

陈珂是墨树皓最信任的心腹，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只可惜，他也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人，最终为了成全忠义，在墨树皓面前自刎而死。

想到这，涟紫的心不由得揪紧。那时大势已去，墨树皓为了苟活，只能远走北境，受尽屈辱。

就在陈珂下去点菜的空当，一阵喧闹声从走廊上传来。

“青阳公子出了新对子，听说连翰林书院的夫子都未能对上。”

“这有何稀奇？青阳公子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他的诗文哪一篇不是惊世之作？”

“众人都在猜测谁能对出，若能与青阳公子比肩，不知要羡煞多少读书人。”

涟紫手中的一块肉“啪嗒”一声掉落在盘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俊绝伦，却又带着病态苍白的脸庞。

青阳公子范史高，他怎会如此早就入京？

记忆中，他应该还要晚半个月才对。

她无暇细究是不是因为她和秦益桃的重生，导致了事情发生了偏差，她唯一清楚的是，绝不能让公乘招揽到范史高。

前世，就是她对出了这副对子，才让公乘以知己之名，将范史高招揽为门徒。

想到这，她放下筷子，抬眸看向墨树皓。“王爷，青阳公子可是云国出了名的才子，妾身对他的对子颇为好奇。”她解释了一句，便起身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墨树皓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探究。

同在三楼的雅间，她轻易地拿到了题目，果然与前世如出一辙。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断了范史高以对子会知己的念头，陈珂便走了过来。“王妃还有其他吩咐吗？”

涟紫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包间。

与此同时，公乘的马车停在了酒楼外。

他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秦益桃，语气冰冷。“我从未听说过秦家二小姐饱读诗书，你为何会对出青阳公子的对子？”

秦政在书房里与他密谈了许久，说秦益桃开了天眼，能预知未来，还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身世，甚至信誓旦旦地说会助他登上皇位，成就伟业。

可秦政背后是大皇子，这件事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这种鬼话，他根本不信。

可如今，秦益桃竟然对出了连翰林夫子都束手无策的对子，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秦益桃捂着手腕上的青紫，想起王氏的叮嘱，强装镇定地说，“我……我梦到的。”

男人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梦到的？秦大人说你是先知，不如你告诉我，我能不能收服范史高？”

“当然能。”

提到这一点，秦益桃信心十足。

如果初九是冲锋陷阵的利刃，那范史高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毒箭。

她费尽心思才将他引到京城，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公乘松开了她。“若我成了，你记一大功。”

说完，他便掀开帘子下了车。

三楼包间内。

墨树皓察觉到涟紫眉宇间的凝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宣纸上。“吟诗作对多是文人雅士的喜好，王妃也对此有兴趣？”

涟紫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情木然，并未回答。

初九去了军营，尚有铃铛这条线可以牵制。

可她实在不愿范史高再次卷入朝堂纷争，重蹈覆辙。

思忖良久，她将手中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自言自语道，“看不懂。”

说完，她又拿起筷子继续吃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完全无视了墨树皓眼中的怀疑。

墨树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酒杯，没有再追问下去。

涟紫没什么胃口，很快便停下了动作，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乖巧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墨树皓用膳，偶尔还会起身为他斟酒，对于外面不时传来的喧闹声，置若罔闻。

这让墨树皓都开始怀疑，或许是他多虑了。

可她方才在乎那个对子的神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本王未带银两，王妃去结账吧。”

正在为他斟酒的涟紫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门口。“陈珂，王爷让你去结账。”

墨树皓被酒呛了一下，闷声咳嗽起来。

这女人当真不想借机做点什么？

涟紫无比贤惠地帮他拍着后背，声音温柔似水。“王爷慢些。”

掌心柔软的触感从背部传来，墨树皓的耳尖再次泛红。

涟紫好奇心起，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墨树皓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站了起来，迅速捏住涟紫的手腕，一个反剪，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这一套动作是常年精神紧绷之人的本能反应。提着打包好的乳鸽推门进来的陈珂，顿时呆若木鸡。

王爷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不至于吧！

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王妃，还需要在这种地方用强吗？

难不成是某种特殊癖好？

“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他迅速转身出门，啪地一声将门带上。

墨树皓尴尬至极，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休要放肆勾引，若是伤了自己，本王概不负责。”

涟紫艰难地将小脸转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着泪光，就连鼻尖都红了，看起来委屈极了，好像真的受到了欺负。

她如此直勾勾地盯着他，墨树皓只觉得浑身燥热，更加手足无措。

“你……”

“王爷，臣妾的肩膀……脱臼了。”

这句话，涟紫带着哭腔，颤抖着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