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鸿门宴

秦政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临大敌。

王氏噤若寒蝉地站在他身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涟紫眼见火候已到，立刻换上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轻声劝慰道：“爹爹，妾身与王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在家中用膳了，给王爷的回礼您可准备妥当了？”

她边说边向秦政使眼色，姿态摆得十足，仿佛在为秦家排忧解难。

秦政本就因账本之事焦头烂额，又被秦益桃的愚蠢举动推入了深渊，此刻思绪完全被涟紫牵引，他手忙脚乱地将几个空箱子装满，然后恭恭敬敬地将二人送出了府门。

待到墨树皓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拐过街角，消失不见，秦政这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猛然转身，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秦益桃的脸上。

“你这个蠢货！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王氏心疼地将秦益桃搂入怀中，焦急地辩解道：“老爷，明明是涟紫她……”

“你也给我闭嘴！”秦政怒吼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公乘看着秦益桃红肿的脸颊，心中一阵暗爽，但为了维持自己贤婿的形象，还是装模作样地拦了一下。

“岳丈大人息怒，待我回府之后，定会好好管教益桃。”他话里有话，听得秦益桃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可是一想到自己未来的皇后之位，她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这口气。

秦政呼出一口浊气，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彦昭，你随我去书房一趟。”

……

马车内，涟紫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礼单，她粉润的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长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显得格外可爱，哪里还有半点算计他人的影子。

墨树皓见状，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软糯的脸颊。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算计本王？”

涟紫吃痛地皱了皱眉，却不敢躲闪。

“若没有王爷的配合，妾身又怎能拿回这么多东西呢？回头入了库房，那便是王府的资产，王爷可没吃亏。”

“伶牙俐齿。”墨树皓松开了手，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中不禁有些柔软。

这个女人莫非是用水做的吗？稍微碰一下就娇嫩成这副模样。

若是……

他轻咳一声，迅速将脑海中的念头压了下去，耳尖再次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涟紫揉着脸颊，并未注意到墨树皓的异样，她将礼单整理好，放在一旁。

“初九在军营里可还适应？”

墨树皓闻言，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沉淀了下去。

“你许了他什么承诺？”

他曾派人去调查初九，但得到的信息却少得可怜，更没有查到那个名叫铃铛的女孩。

连他都无法查到的信息，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又是从何得知的？

还是说，在她背后另有其人，她收服初九，也是为了那个人？

涟紫曾想过让墨树皓帮忙寻找铃铛，她甚至可以画出铃铛的画像。

但是铃铛的存在还牵扯到一个秘密，这件事，她不能这么快就全盘托出。

“不过是驯服一个奴隶的手段罢了，王爷不必当真。”

她浅笑着回应，目光恰好透过被风掀起的布帘缝隙，看到了远处飘扬的旗帜。

“惠和楼？听说里面的烤乳鸽味道极好。”

她偏爱肉食，从小就喜欢。

但是在秦家，膳食一直由王氏做主，她能吃到肉的机会少之又少。

后来嫁给公乘，又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各种阴谋算计之中，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品尝美食。

她吩咐马夫停车，随后对着墨树皓作了一个揖。

“王爷若有要事，便先去忙吧。”

她微微躬身，准备下车，腰间后侧方却不小心掉落下来一个白色的物体，正好落在了墨树皓的手背上。

他本能地张开手接住，这才发现是一张折叠好的宣纸，上面明显写着字。

涟紫已经下了马车，吩咐玉儿随同运送回礼的车子先回府入库。

听着她在外面的声音，墨树皓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宣纸打开了。

那是一首情意绵绵的情诗，字里行间充满了缠绵悱恻之情。

在右下角的位置，还印着一个红色的枫叶图案。

墨树皓幽暗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红色的枫叶！

秦政派人送出去的那两封书信上，也有着同样的标识。

……

涟紫悠然自得地坐在惠和楼包间的藤椅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情无比放松。

她思忖片刻，将琦儿唤到身边。

“姑老爷的事情这会儿应该已经闹开了，你去双栖街打探一下消息。”

琦儿应声领命，刚打开房门却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后赶紧跪在了地上。

“奴婢见过王爷。”

涟紫立刻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杵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男人，稍稍顿了一下，才福了福身子，问道：“王爷也饿了吗？”

“琦儿，去后厨吩咐多加几道招牌菜，我来服侍王爷便好，你不用再进来了。”

琦儿很怕墨树皓。

确切地说，王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护院，都很怕他。

传闻墨树皓在行军途中，曾生吃过敌军的血肉，那人一边惨叫，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刀地割下来，那场面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她应声退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从墨树皓身侧挪开，一得了空隙就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

涟紫心中略有不悦，面上却依旧恭谨，她走到桌边，为墨树皓倒了一杯茶。

“王爷来得真是时候，妾身要了梨花酿，正缺一个可以对饮之人。听说这家厨子做的东坡肉也是一绝，配上梨花酿，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小女人，她的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造作，沉静得完全不像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

墨树皓的心绪有些复杂。

甚至感到一丝可怕。

饭菜和酒水很快便送了上来，刚烤出来的乳鸽，外焦里嫩，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如果不是对面坐着一个冰块脸，再配上这壶小酒，那简直就是完美。

可是现在……

礼制森严，规矩繁多，男人是天，墨树皓没有动筷，她就不能吃。

“王爷尝尝这乳鸽腿，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爷，这东坡肉的皮最是软糯鲜嫩。”

“王爷，这糖醋小排也做得极好。”

“王爷，这条鱼是野生黄鱼，听掌柜的说，是今早刚捕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