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见，锋芒

她应得干脆利落，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裡，既有坦诚，又透着几分置身事外的淡漠。
“王爷，妾身是您的妻子，即便您心有不悦，忠贞二字，妾身也会以性命维护。至于初九，妾身会尽快教会他府中的规矩，还望王爷恩准他留下。”
一字一句，未曾提及初九的身世来历。
若非亲眼所见，墨树皓几乎要相信，这女子当真只是想找个帮手而已。
“若本王不允呢？”
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令本就略显冷凝的气氛，更添几分紧张。
涟紫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
她对墨树皓了解甚少。
前世，众皇子为争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而墨树皓则常年征战沙场，以赫赫战功，保住了郡王府的中立地位。
常年身处杀伐之人，心思深沉难测，若想算计，反倒不易。
她思忖片刻，起身走到小茶几旁，取过几页宣纸，平铺于墨树皓面前。
“我娘亲留下的铺子，一直由我爹爹掌管，直到我出嫁，才交到我手中。这些年的账目，我今日略作翻阅，虽说进出账目并无明显漏洞，但细究之下，仍存在诸多问题。如今，这些产业皆归于王府，妾身觉得，理应向王爷禀明。”
话题转移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墨树皓却并未感到意外，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知道这女人，究竟要为秦政使出何种手段。
待他将几页宣纸尽数浏览完毕，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这女子竟能通过商品的进出数量，结合盈亏情况，寻找到连他都未曾察觉的一条隐秘的利益输送链。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若本王彻查此事，你爹爹，恐怕难辞其咎。”
涟紫再次起身，盈盈一拜。
“王爷，妾身选择您。”
这是，在表忠心？
墨树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略微低垂的下巴。
“仅仅是为了换取初九留下？”
涟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妾身只想在此安身立命。若王爷庇护，是妾身之福；若他日王爷心有所属，容不下妾身，妾身只求王爷能允许妾身和离。”
扣在她下巴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略显粗粝的指腹，将她娇嫩的肌肤压出一道红痕。
涟紫吃痛地皱了皱眉，眼神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两人僵持了片刻，墨树皓终于松开了手，看着她下巴上的淡淡红痕，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娇弱至此，也敢与人逞凶斗狠，愚蠢至极！”
他从宽大的袖口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随手丢在桌上，然后一把抓起那几张宣纸，起身离去。
他没有再提驱逐初九之事，涟紫也未曾再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协议，这种感觉，让涟紫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她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
是上好的金疮药，恐怕只有宫中的御医，才能配制出来。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唤来了琦儿，将金疮药递给她。
“这是王爷赏赐的，你给初九换上吧。”
还未走到书房的墨树皓，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瞬间阴沉了几分。
若非明日要入宫面圣，怕她胳膊上的伤势会失了礼数，他才不会留下这瓶金疮药。
这个该死的女人，倒是舍得将如此珍贵的药，用在一个卑贱的奴隶身上！
他越想越觉得不悦，抬手招来暗卫。
“去给本王查清楚，那个初九，到底是什么人？”
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凤一夜未眠。
她苦苦等候，却始终未等到听雨阁传来任何处置涟紫的消息。
被掌嘴的嬷嬷，跑了好几趟，最后回来时，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姑奶奶，王爷去了书房，听说……听说准许那个贱奴留下了！”
“怎么会这样？你没把他们抱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王爷吗？”
“说了，奴婢都说了！老奴还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可王爷他……”婆子一脸担忧，“莫不是王爷，真的被那个狐媚子给迷惑住了？”
柳凤却忽然冷静了下来，不屑地冷笑一声。
“看来，也没多喜欢。”
婆子不解地问道：“既然王爷并不喜欢她，为何要如此纵容？”
柳凤没有解释，眼神却变得更加冰冷。
她在王府多年，绝不会允许一个毫无根基的新妇，瓦解她的掌控！墨树皓不插手内宅之事，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接下来，她便无需再有顾忌。
“送往宫中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吗？”
婆子连忙点头，“已经送过去了。”
柳凤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身心舒畅。
“就寝吧。”
她抬脚走向内室，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老爷，还没回来吗？”
婆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轻声回道：“还没回。少爷也没回来，听说翰林书院这次的考核，已经公布了不少名单，没有少爷的名字，老爷应该是带着少爷，宿在了书院的别院之中。”
提起此事，柳凤顿时怒火中烧。
“陈氏当真无用！她爹是文官，翰林书院的那些掌院，她哪个不认识？这么一点小事，还需要老爷亲自拿银子去打点，真是个废物！若是这一胎，不能生下个男丁，我定要她好看！”
第二日清晨，
涟紫早早地起了身，坐在梳妆台前，玉儿在一旁，帮着她整理入宫面圣的朝服。
入宫谢恩，规章礼仪，绝不能有半点错漏。
她刚刚整理好衣衫，墨树皓便径直走了进来。他身着玄色朝服，更显得身姿挺拔，俊朗不凡，将武将的萧杀之气，和文臣的清雅之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依旧难掩其自身的光芒。
涟紫微微皱了皱眉。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恐怕很难过上安稳的日子，还是得想个办法，早些和他和离才好。
“愣着做什么？过来！”
墨树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抬起头，这才发现，墨树皓的手中，拿着一对精致的玉坠，其中一块上面，刻着一个“星”字，另一块上面，刻着一个“月”字，玉的成色，极好。
“系上。”
墨树皓将其中一块玉坠递给她，涟紫没有多问，伸手接过，然后微微颔首，将玉坠系在了自己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