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夺嫁妆

此时此刻，若公然羞辱于她，无疑等同于轻蔑整个郡王府的颜面。

果不其然，那教习嬷嬷的神色骤然变得如同冰封的寒霜般冷冽，语气也尖锐起来，“秦家的庶出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

王氏与秦政正欲与族老们商议要事，却被小厮急匆匆地唤去了梨园。

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秦政怒不可遏，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秦益桃的脸上。

“简直是混账东西！竟敢对嬷嬷如此无礼，还不快给我跪下！”他厉声呵斥道。

秦益桃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眼中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爹！她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下人罢了，你竟然让我跪她？她承受得起吗？”

教习嬷嬷闻言，只是对着秦政微微躬身，但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秦大人，二小姐说得并无错处，老奴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而已，即便有幸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了四十年，也依旧改变不了奴婢的身份，自然是承受不起秦二小姐的大礼的。”

秦政听罢，顿时慌了神，连忙回礼，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是下官教女无方，让嬷嬷见笑了，实在惭愧。”

教习嬷嬷缓缓直起身子，语气严肃地说道。

“老奴见笑倒是小事一桩，可此事若是传到了太妃娘娘的耳朵里，恐怕就难以善了了。云国向来最为重视礼数，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尊卑有序，而秦二小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胆敢对秦家嫡女、未来的郡王妃动手，老奴实在不知，究竟是何人为她撑腰，竟让她胆大妄为到了连国法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了！”

这番话一出，王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嬷嬷言重了，这只不过是她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嬉戏玩耍罢了。我虽不是之颜的亲生母亲，但待她一直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府中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还请嬷嬷明察秋毫，切莫听信谗言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涟紫，眼中的警告之色异常明显，似乎在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涟紫却只是眉宇柔和，神情乖巧顺从地说道，“母亲待我如何，之颜心中自是清楚明白，不敢有丝毫的忘怀。自从婚事定下之后，母亲一直都未来梨园看望女儿，想必一定是为我和妹妹的嫁妆操劳奔波吧。”

说到这里，她的眼睑微微垂了下来，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的生母早逝，这些事情本应由她来操持的。关于嫁妆的事情，之颜也不敢奢求太多，母亲只要将我娘亲留给我的那些铺子拿出来给我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就紧着妹妹吧。”

这番话语，听起来是如此的大度得体，简直是完美无缺。

然而，王氏听了之后，却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柳氏，也就是涟紫的生母，过世之后，确实留下了不少东西，可那些多半都是些不值钱的死物，真正能赚钱的，就是那几间位置极佳的铺子。

当初柳氏为那些铺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根本无需怎么操心，银子就像流水一般哗哗地涌进来，简直就是一棵名副其实的摇钱树！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轻易地交给涟紫呢！

她刚要开口反驳，教习嬷嬷却皱起了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秦姑娘，你是秦家的嫡出小姐，你的嫁妆自然应该是秦家最为丰厚的，若是过于寒酸，丢的可不仅仅是秦家的颜面，还有整个郡王府的脸面！难不成秦大人还想让一个小小的庶女，在嫁妆上压你一头吗？”

王氏被教习嬷嬷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

秦政心里自然也是万分不舍得那些能下金蛋的铺子，不过……

看着如今的形势，涟紫似乎是得了太妃的赏识，如果公乘将来真的能够飞黄腾达，那么掌握着兵权的郡王爷，无疑将会是他最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他当即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吩咐王氏，让她尽快将铺面的地契和嫁妆礼单准备好，交给涟紫。说完，便拂袖而去，离开了梨园。

王氏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拉着满脸不甘心的秦益桃，一同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涟紫就对着教习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真诚地说道。

“多谢嬷嬷出手相助。”

教习嬷嬷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俯了俯身，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来秦府之前，她就听闻秦家的这位嫡出小姐生性软弱无能，今日一见，却发现她是个极有主见和想法的人，看来郡王府的这个死结，或许有望打开了。

之后的几天，秦益桃被秦政禁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让她闭门思过，在出嫁之前，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王氏虽然满脸肉疼，心中极度不舍，却还是很快就将嫁妆礼单和地契送了过来。

婚期如期而至。

涟紫身穿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装饰一新的花轿。她缓缓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秦府的门匾，心中感慨万千，前世今生，从此刻开始，她的命运将彻底走向不同的方向。

行礼叩拜，送入洞房。

从始至终，她也只能看见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大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红色布绸，那双手冷白而修长，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她在装饰一新的婚床上端坐了许久，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才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淡漠而低沉的声音。

“都下去吧。”

喜婆听了，顿时有些忐忑不安地提醒道，“王爷，如意秤和合卺酒都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推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在盖头之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双绣着金色蟒纹的红色长靴。

涟紫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在她的头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冷厉压迫感，让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葱白如玉的指尖紧张地揪着身上的衣摆，手心也开始微微地冒汗。

下一刻，一只大手轻轻地扯下了盖在她头上的盖头，她终于看清了墨树皓那张风姿如仙的脸庞。

常年练兵打仗所形成的萧杀之气，被身上这身大红的喜服稍稍掩盖了一些，但他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或许是因为前世算计过这个男人几次，涟紫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竟然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粉嫩的小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原本就精致无比的五官，在端庄之余，更多出了几分妩媚惑人的韵味。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略有些粗粝的大手突然勾住了她的下巴，那双深邃如墨染的眸子里，晕染着一种晦暗难测的光芒，让人无法看透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本王不喜欢你。”

语气干脆，态度直接，一如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的性格。

这一次，涟紫并没有躲闪，因为她喜欢这个男人的性格，也喜欢他说的这句“本王不喜欢你”！

或许是她眼中的情绪太过直白，男人那双浓黑如剑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很是嫌弃地松开了手。

指尖残留的温度和肌肤的细滑触感，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他转身撩起衣摆，径直走到了床对面的桌子前，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将本来用于交杯的酒一饮而尽。

涟紫见状，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地走了过去，葱白的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王爷不喜欢臣妾，那是臣妾没有福气，只是如今婚事已定，也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臣妾只求能够在王府之中安身立命，平安度日，还请王爷能够应允。”

她说完，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端庄得体的正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有大树可以依靠，那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