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锋芒

“既然如此，那便留在本王身边吧。”
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从北辰琰口中吐出。

林白洛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捕捉在眼底，心念百转千回。想到近日要做的事，她收回目光，莲步轻移，登上马车，吩咐车夫返回定国公府。

一路上，马车轱辘声伴随着她复杂的心绪，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刚回到定国公府，林白洛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梧桐院便派了孙嬷嬷前来相请。她心下了然，定是那周婆子按捺不住，恶人先告状去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慌不忙地吩咐沁染几句，简单梳洗打扮一番，便带着北沫，朝着梧桐院的方向款款而去。

梧桐院门口，孙嬷嬷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林白洛的身影，她面色平静地行了一礼：“六小姐。”

林白洛眼波流转，嫣然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嬷嬷的腿脚不便，还是早些寻个大夫瞧瞧才是。我记得回春堂有位张大夫，医术精湛，在京城也颇有名气，想来定能药到病除。”

孙嬷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的右腿早年受过伤，每逢阴雨天气便会隐隐作痛，难以行走。前些日子陪同林老夫人前往寺庙祈福时，腿疾就曾发作过几次，她本就打算找个时间去回春堂看看。

没想到，林白洛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她不由得对这位向来不显山露水的六小姐刮目相看，心中也悄然改变了态度：“老奴多谢六小姐关心。”

林白洛淡淡一笑，正欲抬脚入院，孙嬷嬷却悄悄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二夫人在里头，老夫人似是有些不悦，六小姐一会儿可要小心应对。”

林白洛心中一暖，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前世的她，心思单纯，不谙世事，除了夙浅和沁染之外，对府中的下人并不上心，以至于整个定国公府都成了林烟萝的天下。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林烟萝任何可乘之机。

将北沫留在院外，低声吩咐了几句，林白洛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走进房内。

果不其然，吴氏和周婆子早已等候多时。吴氏一见到林白洛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发难：“我听说洛儿要将周婆子赶出府？不知道周婆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林白洛先是恭敬地给上座的林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不慌不忙地看向吴氏，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二婶这话可就说错了。是周婆子自己哭天喊地地说活不下去了，我以为是府里的差事让她觉得太过辛苦，所以才想着让她回去好好歇息。我这分明是为了她好，二婶怎能如此曲解我的好意？”

“六小姐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周婆子在一旁帮腔道。

“周婆子！”林白洛骤然厉声喝道，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周婆子浑身一颤。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周婆子，语气轻缓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你确定，我当时不是这样说的？”

周婆子下意识地看向吴氏，见她面色不悦，心里咯噔一下。可想到吴氏先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再三权衡之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底气十足地说道：“自然确定！六小姐当时不由分说，直接就卸了老奴的差事。老奴我在府里辛辛苦苦操劳了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能这般随意就将老奴赶出府去？”

“就算大嫂操持府里的事务难免劳累，因而将厨房的差事交给你，可你也不该如此心急。这才第一天，就要将府里待了这么些年的老人赶走，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说咱们定国公府太过绝情无义？”吴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六小姐毕竟年幼，哪里能知晓这些事情的轻重缓急。”周婆子顺着吴氏的话茬，在一旁帮腔。

林白洛眉眼清冷，静静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她年幼无知，不给府里的老奴留情面，实则暗中指责王氏偷懒耍滑，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林老夫人听了，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六丫头年纪轻轻，怎能管好厨房的事务？这老大媳妇儿莫不是昏了头了？”

“可不是吗？大嫂若是身子不适，觉得操持整个府里的事务力不从心，大可以明说。府里还有母亲在，再怎么也不能如此随便，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洛儿吧？”吴氏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看向林老夫人，试探地问道：“母亲，您觉得儿媳说得可在理？”

“不错。”林老夫人应声道。

“二婶可曾想过，我究竟为何要执意将周婆子赶出府？”林白洛并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成？”林老夫人皱眉问道。

“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孙女又怎会如此不懂事？实在是周婆子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林白洛看向林老夫人，她心知肚明，只有林老夫人亲自插手此事，才能彻底杜绝吴氏对她心存的报复。

林老夫人面露不解，问道：“说说看，她到底做了什么？”

周婆子闻言，顿时冷汗涔涔，可转念一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隐秘至极，林白洛不可能知晓，于是又挺直了腰杆，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还请六小姐明示，老奴倒要听听，老奴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六小姐如此大动肝火！”

林白洛颇为不屑地瞥了周婆子一眼，缓缓说道：“周婆子自从接手厨房采买的差事以来，便开始中饱私囊，克扣府里的粮食，侵吞采买的银两，甚至将那些看上去还很新鲜的蔬菜偷偷运出府去转卖，从中赚取差价。年复一年，日积月累，如今都已经买了不下好几处宅子了。”

“六小姐怎能如此血口喷人？！老奴对天发誓，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还请老夫人明察秋毫，相信老奴的清白！”周婆子连忙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地喊冤。

林老夫人微微沉吟，然后看向林白洛，问道：“六丫头，你可有证据？”

“还请祖母稍等片刻。”林白洛虽然面上平静，但心里却焦急万分，她不确定沁染是否能够顺利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真是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吴氏冷哼一声，语气尖酸刻薄：“若是有证据，就现在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来，那就是污蔑！咱们定国公府向来家规森严，对于无缘无故污蔑他人这种罪名，可是有惩罚的！”

“二夫人说得对！就算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也不能任由他人如此欺辱！”周婆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林老夫人看向林白洛，催促道：“六丫头，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将证据拿出来吧。”

林白洛面露迟疑之色，心中焦急万分。

吴氏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林老夫人以“没有证据，污蔑他人”的罪名惩罚林白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