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孽女，滚！

宣微殿内，气氛凝滞，仿若暴风雨前的压抑。昭景帝高坐龙椅之上，面色深沉似海，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太子林景辉眼见局势微妙，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语气平和地说道：“父皇，这不过是安国公府的家事罢了，拿到朝堂之上议论，恐怕有所不妥吧？”

林景辉一向将裴知砚视作自己的左膀右臂，如今见他身陷囹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不料，太子话音刚落，便遭到了樊御史的冷嘲热讽：“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裴知砚身为朝廷命官，本应以身作则，报效朝廷，但他却辜负皇恩，此为不忠！身为女婿，不好好珍惜妻子，反而要迎娶烟花柳巷的女子为平妻，此为不孝！身为丈夫，竟纵容自己的母亲，给妻子安上弑杀婆母的罪名，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徒，还有何颜面忝居礼部侍郎之位？依老臣之见，罢官免职都算轻的！”

“弑杀婆母？”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众官员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荒谬至极。

谁人不知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林舒韵，自嫁入安国公府以来，便恪守妇道，孝顺公婆，操持家务，堪称云京城的贤妻典范。如今说她弑杀婆母，简直是天方夜谭。

安国公裴弘毅面色惨白，对着昭景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都是微臣教子无方，才酿成如此大错。微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能赦免犬子！”

裴弘毅心知肚明，若是采纳樊御史的建议，罢免裴知砚的官职，那么安国公府便再无翻身之日。因此，他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试图保住儿子。

樊御史却不依不饶，冷冷地说道：“裴知砚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安国公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难辞其咎！”

太子林景辉眉宇间闪过一丝愠怒，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樊御史：“樊御史是否有些过于针对安国公府了？你方才所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就算裴知砚犯了错，只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樊御史如此咄咄逼人，莫非是受到了他人指使？”说话间，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定国公林伯丞。

定国公府的先祖，乃是大齐王朝的开国功臣，世代承袭爵位，每一任定国公都深受皇帝的器重。太子林景辉自然也想将林伯丞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无奈林伯丞油盐不进，太子便也歇了心思，转而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人，也不能让二皇子得到。于是，他只要抓住机会，就会给林伯丞使绊子。

林伯丞闻言，神色淡然地走出队列，躬身说道：“臣惶恐。臣的家事早已尘埃落定，如今与安国公府并无任何瓜葛。臣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得罪了太子殿下，以至于殿下要将此事牵扯到臣的身上，还请陛下明鉴！”

在场的官员们都心知肚明，林伯丞能有什么地方得罪太子呢？无非就是太子想要拉拢他，但他不肯答应罢了。

樊御史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太子殿下所言，老臣亦不敢苟同。老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过，老臣也有些疑惑，为何满朝文武百官，只有殿下您为安国公府极力辩解？莫非，殿下也受到了他人的指使？”

众所周知，礼部是太子林景辉所管辖的，所以他为裴知砚辩解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樊御史这番话，却暗示安国公府在背后指使当朝太子，其心可诛。

“你！”太子林景辉勃然大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暗自咬牙切齿，这个樊同州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够了！”昭景帝适时地开口制止了争吵，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百姓食不果腹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如此关心！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争得面红耳赤，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臣等有罪！”众官员连忙异口同声地请罪。

昭景帝冷眼看着殿下的众臣，心中充满了失望。他右手握拳，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龙案，沉闷的声音在宣微殿内回荡，听得安国公裴弘毅心惊胆战。

良久，昭景帝才缓缓开口，做出了最终的裁决：“裴知砚罚俸一年，降为礼部郎中。安国公教子不善，改承袭三代为承袭一代，到其子孙这一代为止。至于那个女子，平妻断不可为，若要纳妾，随你们便如何。”

安国公裴弘毅听完，顿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但他还是强撑着跪倒在地，有气无力地说道：“微臣谢主隆恩！”

“圣上英明！”樊御史却高声地赞颂道。

太子林景辉脸色阴沉地瞪了樊御史一眼，心中充满了怨恨。

昭景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伯丞回到定国公府后，便将宣微殿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一家人听后，都觉得大快人心。

王氏如今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可是一想到林舒韵之前跟她说的事情，心中又充满了不舍，“你住在家里，一切都好，又何必非要去宝华寺呢？”

林舒韵温柔地安慰王氏道：“女儿只是想去散散心，江嬷嬷也说女儿的身体需要静养。”

她自然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可是她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府中。

林白洛想了想，提议道：“既然是为了散心，我记得母亲在城外的郊外有一座庄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最适合休养身体了。”

王氏眼前一亮，“对啊！洛儿不提，我一时竟没有想起来。宝华寺人多眼杂，我们去探望你也不方便。等你去了庄子上，天气暖和了，我们也可以去小住几日，放松心情。”

林伯丞也赞同道：“正是如此，韵儿就听你母亲和妹妹的吧。”

林舒韵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家人，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林白洛见状，又提议道：“母亲，不如让江嬷嬷跟在大姐姐身边，照顾她吧。”

王氏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林舒韵身边只有阿若和阿喜两个人伺候，原来的乳母也不在了。“可是你身边……”

“我身边有沁染和夙浅，又住在府里，有母亲照料着，没事的。”林白洛笑着说道。

王氏只好点了点头，心想着过几日找人牙子入府，再给林白洛添置几个人。

林伯丞对于这些内宅之事，一向不发表意见，他便回到了前院处理公务，留下母女三人继续说话。

这时，春雨走进来禀告道：“夫人，小姐，霓裳阁的人来传话，说是前几日定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只是店里繁忙，还请几位小姐到店里试穿，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随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