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血衣恨

“打开它，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吧。”黎沬哲语气平静，下巴微微抬起，指向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木箱。

郑贵妃一向沉稳的手，此刻也止不住地颤抖。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箱盖上，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箱子，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承载着她无法承受的秘密与真相。她缓缓地将箱子推开，一股淡淡的雾气从箱内升腾而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染满血迹的衣衫，以及一些散落的物件。而最刺眼的，莫过于那件压在最上面的香囊——那是几年前，她亲手为他绣制的，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她的情意。

即使香囊的颜色已经褪去，那熟悉的纹路，那熟悉的味道，却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她的眼眸，搅动着她内心深处的回忆与痛苦。

郑贵妃脸色苍白如纸，她颤抖着双手，在箱子里翻找着，想要找到一丝希望，一丝可以推翻黎沬哲说辞的证据。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越来越多的血迹，越来越多的让她心惊胆战的东西。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黎沬哲，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恐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怎么了？你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黎沬哲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模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发现，无论多么精明能干的女子，一旦被“感情”二字蒙蔽了双眼，便会失去往日的冷静与判断力，变得盲目而冲动。

黎沬哲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抑下去，缓缓说道：“不是我们对他做了什么，贵妃娘娘，这件事，恐怕还得问问你的父亲，郑国公。”

“你的父亲当初知道你与他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但他更清楚，你一旦入宫，成为皇家妇，便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念想。否则，不仅你会身败名裂，整个郑家都会跟着遭殃。”

“所以，你的父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派你的义兄前往陇西，名义上是去秘密开矿，实际上……”黎沬哲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是要断绝你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不……不是的！这不可能！”郑贵妃听到这里，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声嘶力竭地反驳道，“他是我父亲一手带大的孩子啊！父亲怎么可能会要杀他？你……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不信！我不信！”

黎沬哲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郑国公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为了郑家的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至于你信不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她指了指郑贵妃手中那沾满血迹的香囊，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沾血的香囊你收好，它会告诉你真相。若你还是不相信，今晚回去好好问问你的父亲，仔细观察他脸上神情的变化，或许，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不！这不是真的！”郑贵妃眼眸瞪得滚圆，眼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我都已经让步了啊！我早就和父亲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只要……只要他们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郑贵妃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香囊，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踉跄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那么无助。

“郑姐姐，请留步！”黎沬哲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起身喊住了郑贵妃，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惋惜。

黎沬哲走到郑贵妃面前，轻声说道：“何必一辈子为了家族而蹉跎？你若是真的厌倦了这深宫中的尔虞我诈，想要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可以安排你出去。”

“而且……”黎沬哲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当年你的义兄虽然跌落山崖，生死未卜，但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或许，你可以去找一找，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郑贵妃彻底乱了分寸，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黎沬哲，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沬哲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这后宫不适合你，它只会让你迷失自我，失去本性。离开这里吧，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去追寻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七天后，郑家收到了郑贵妃离世的噩耗。

郑贵妃居住的凤仪宫突发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吞噬了一切。

这些年来，大启朝政日益败坏，宫内的管理也变得松懈混乱。凤仪宫内的消防设施早已年久失修，形同虚设。四周的铜缸里本应蓄满水，以备不时之需，但令人震惊的是，凤仪宫失火的那天，所有的储水铜缸里，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

那天夜里狂风大作，火借风势，更加猖獗。短短时间内，整个凤仪殿便被烧成了一片灰烬。郑贵妃被困在火海之中，活活烧死，香消玉殒。

消息传出，整个郑家如同天塌了一般，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与恐慌之中。

如今的大启皇宫简直混乱到了极点。皇帝萧墨在自己的寿宴上被大火烧坏了身子，至今昏迷不醒，这边郑贵妃又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钦天监的官员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占卜，想要窥探天意，寻找一丝慰藉。

一时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人人自危。郑国公老泪纵横，跪在寝宫外，苦苦哀求一个真相，但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郑家人，失魂落魄地折返回去，甚至不惜摘下自己的官帽，告老还乡，以示抗议。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稳定，萧墨才不得已，蒙着面纱，在黎沬哲的搀扶下，勉强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墨因被烟火熏坏了嗓子，此时根本无法说话，只能通过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旁的黎沬哲便主动承担起了翻译的重任，将萧墨的意思转告给郑家人。

她声称，经过调查，这场大火是由于宫内的几个太监玩忽职守，在大火燃起的那天，偷偷溜到巷子口去赌钱，玩忽职守。等到他们发现火势蔓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根本无法进入凤仪宫救火。

萧墨当即下令，将那些玩忽职守的太监抓起来，严惩不贷，以告慰郑贵妃的在天之灵，并替郑家讨回一部分公道。

郑国公死死地盯着站在萧墨旁边的黎沬哲，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而另一侧站着的郑昆颉，再看向黎沬哲的眼神，却多多少少有些复杂，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那个可爱利落，充满活力的女子，自从进了宫，成为了皇帝的宠妃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郑家人在黎沬哲这里讨不到任何便宜，只能无奈地退出太和殿。

在离开之前，郑国公用边地爆发的战乱，以及郑家的兵权，来要挟萧墨，试图为郑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郑国公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与冷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义。他一怒之下，竟然将手中的兵符摔在了地上，转身便走，以示决绝。

如今能够抵抗北戎入侵的，只有手握重兵的夜王萧栎桦，以及镇守边关的郑家。如果郑家临阵倒戈，或者消极抵抗，那么整个大启都将陷入危机之中。哪怕萧墨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将兵权交还给萧栎桦，以稳定局势。

黎沬哲在不动声色之间，又替萧栎桦的谋划，往前推进了一步。

萧墨身受重伤，虽然经过国师大人的精心医治，已经恢复了几分，但毕竟是大面积烧伤，身体虚弱至极。此时稍稍在这里坐这么一小会儿，那溃烂的皮肤都让他疼得难以忍受。

他不耐烦地拒绝了其他大臣的奏请，让黎沬哲送他回寝宫休息。

在短短的时间内，黎沬哲便成功地将郑家的势力从后宫清除了出去。

至此，她在后宫一家独大，再无任何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她甚至直接掌握了萧墨的玉玺，成为了整个大启真正的统治者。

各地的奏折都要经过黎沬哲的过目，由她来做出最终的决定。萧墨此时身体疼痛难忍，根本无力顾及这些。

黎沬哲将萧墨送回寝宫，萧墨紧紧地握着黎沬哲的手腕，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口不能言，只能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