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弑母

“如今是非常时期，案情如此严重，绝不可能草草了事。若真是那样，如何向天下人，向满朝文武交代？”

谢丽芬死死攥紧手中的绳索，一步步逼近瘫坐在地的陈姨娘。

“娘，哥哥是谢家的顶梁柱，自然不能死。我还年轻，更不能死。所以，只能你去承担一切了。”她压低声音，语气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杀了谢媛，为你报仇雪恨！”

“不！不要！”陈姨娘哪里肯束手就擒，她猛然推开谢丽芬，踉跄着朝牢门冲去。“救命啊！救命啊！”她声嘶力竭地拍打着牢门，企图唤醒沉睡的狱卒。

然而，她才喊出第一声，就被身后的谢丽芬死死勒住了脖子，硬生生拖了回去。

陈姨娘早已被药物掏空了身体，此刻根本无力反抗。她双眼充血，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出来。双手绝望地抓挠着谢丽芬，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

浓稠如墨的夜幕下，狱卒们早已沉沉睡去，只有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上演着一出母女之间你死我活的生死博弈。

一切挣扎，最终都归于死寂。

三天后，轰动整个帝都的军粮贪污大案终于尘埃落定。

“罪魁祸首”陈姨娘在狱中写下血泪斑斑的认罪书，随后畏罪自缢，结束了自己可悲的一生。

谢家二小姐谢丽芬，因伤心过度，在牢房中悲痛晕厥。

谢勤念及谢勤从龙有功，皇上开恩，没有赶尽杀绝。为了安抚民心，皇帝下旨，命人将谢家二小姐送回谢府休养。同时，一道圣旨送往边关，将即将凯旋回京的谢凌风革职降级，从威风凛凛的副将贬为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百户长。

经此一役，谢家元气大伤，一时间在京都销声匿迹，变得低调起来。

夜幕低垂，黎沬哲提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在丫鬟阿萌的簇拥下，缓缓走向灯火通明的锦绣阁。

如今，谢家大小姐谢媛在京都声名鹊起，锦绣阁的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黎沬哲恭敬地迎了进去。

谢丽芬是真的病了，她脸色苍白地靠在迎枕上，一双眼睛充满怨毒，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黎沬哲。

“你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黎沬哲却神色自若地在她面前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来看看妹妹的病好些了没有？”

“不劳你费心！”谢丽芬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黎沬哲千刀万剐。

黎沬哲却轻描淡写地笑道：“谢丽芬，弑母的滋味如何？”

谢丽芬闻言，顿时脸色剧变，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浑身僵硬。她死死地盯着黎沬哲，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谢丽芬如同发了疯的野兽，嘶吼着，挣扎着，想要扑向黎沬哲，却被黎沬哲眼疾手快地一把掐住了脖子，狠狠地按在了身后的迎枕上。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大，一不小心碰倒了床边的案几，上面摆放的精致花瓶也随之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主子！”

“小姐！”

谢丽芬和黎沬哲身边的丫鬟听到动静，都惊呼一声，不约而同地想要掀起帘子冲进屋里。

为了方便行事，之前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谢丽芬找借口撵了出去，阿萌也被黎沬哲提前遣走，守在门外。

“无妨！”

“阿萌，我没事！”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阻止了丫鬟们的靠近。

谢丽芬生怕自己弑母的丑事被其他人知道，尽管黎沬哲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她仍然想要极力掩盖。

黎沬哲松开了手，冷冷地笑了出来：“谢丽芬，你当真是个畜生！”

“这都是你逼我的！”谢丽芬眼眸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死死地盯着黎沬哲，发出低沉的咆哮。

“当初是你设下圈套，将掺了毒的劣质米粮偷梁换柱，混入军粮之中。也是你，在我娘名下的铺子里安插了自己的人，处处算计！”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倾泻而出。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

“我没有逼你！”黎沬哲冷冷地看着谢丽芬，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倘若你没有生出那些害人的心思，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谢丽芬咬着牙，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月牙。“我一定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黎沬哲轻蔑地笑了一声，缓缓起身，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袖。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床榻上的谢丽芬，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试试看？我等着你来杀我。还有……”

黎沬哲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地笑道：“你大哥谢凌风，要回来了，是吗？”

谢丽芬闻言，顿时眼底生出警惕之色，她死死地盯着黎沬哲，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黎沬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何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听闻谢凌风文韬武略，乃人中龙凤，心中很是敬仰罢了！”

谢丽芬闻言，顿时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她阴狠地看着黎沬哲，恶狠狠地说道：“大哥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完了！等他回来，一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

黎沬哲轻蔑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若是你大哥得知，自己敬爱的母亲竟然是被你亲手所杀，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待你吗？”

说完，黎沬哲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谢丽芬疯狂地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她绝望的嘶吼。

黎沬哲抬眸看向了墨色天际间一轮清冷的月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前世，谢勤带着谢凌风，灭了黎家满门，谢凌风更是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不惜亲自率领一支精锐部队，直奔南疆黎家的老宅。

当初，南疆黎家寨子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寨子里那些已经养了许多年的阿猫阿狗，都被残忍地剥皮抽筋，挂在柱子上示众，惨不忍睹。

谢凌风！

黎沬哲的手缓缓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痕。她望着无边的黑夜，在心中低声呢喃道：“我等你回来！”

第二日一早，陈姨娘的尸体便被从刑部大牢里运了出来，暂时停放在谢府西侧的偏厅之中。

谢勤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鬓角也多了几缕刺眼的白发。

谢丽芬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前厅，然后便不顾一切地扑到谢勤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谢勤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陈姨娘，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他轻轻拍了拍谢丽芬的肩膀，沙哑着声音劝慰道：“你不必太过难过，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看着和陈姨娘眉眼相似的女儿，谢勤纵然心头有再多的疑惑和责怪，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从未将自己的女儿想得那样坏，只是认为陈氏上吊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居然没有丝毫察觉，睡得如此死沉，实在是有些疏忽大意。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他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黎沬哲，眸色间多了几分复杂。

这一次，陈氏他们的确是用人不当，才导致儿子运送军粮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好在自己的大女儿及时开设粥棚赈灾，才给谢家挽回了不少名誉，不至于被千夫所指。

再看看眼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二女儿，谢勤心头的天平，第一次开始偏向了大女儿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