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誓

“说起来，宋掌柜能有今天，可全靠了大小姐的恩情。想当初，若不是大小姐从流民堆里救下了你，又把你送到铺子里当掌柜，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儿啃树皮呢！”

李城等人听了这话，顿时羞愧难当，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头也低到了尘埃里。

黎沬哲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地说：“行了，过去的事多说无益。今天我来，是想请各位帮我做一件事。”

李城连忙抬起头，殷勤地问道：“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听黎沬哲要他们办事，这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犹豫和不情愿。

黎沬哲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当年她真心实意地对待这些人，可没指望他们回报什么。但这些人不该在她惨死之后，也跟着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起辱骂她是乱臣贼子，甚至连她的母家都遭受了牵连。

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保持沉默，可最终却选择了落井下石。既然如此，她也不能白白养着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黎沬哲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想必各位心里都在嘀咕，我黎沬哲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劳烦各位大驾？”

李城一听这话，连忙起身，连连摆手，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大小姐您言重了，小的们万万不敢这么想！”

黎沬哲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李大哥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李城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黎沬哲缓缓地说道：“各位以前，想必都是为真正的黎家大小姐当差吧？”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更加惶恐，谁也不敢吱声。

黎沬哲轻笑一声，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今天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各位不必害怕。”

“不过，黎家大小姐死后，谢家那些人，尤其是陈姨娘那边的人，大部分都接手了大小姐的铺子，各位也成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可怜虫。”

李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谁说不是呢！陈姨娘那边的亲戚，一个个都飞扬跋扈，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糊口，我们几个老家伙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黎沬哲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当年黎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品，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她是怎么死的，恐怕你们也心知肚明吧？”

说到这里，黎沬哲缓缓起身，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呢，就是看不惯陈姨娘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现在我在谢家掌家，她给我的都是些陈年烂账，这算起来多没意思。”

黎沬哲微微俯身，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城。那一瞬间，李城竟然感到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姑娘。

黎沬哲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谢家各个铺子真正的账册，三天之后，还是带到这里来。”

李城等人顿时愣住了。这分明是让他们几个去偷账册啊！一旦事情败露，被辞退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被送官法办！

黎沬哲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你们欠黎家大小姐的人情，也该还了！”

李城等人顿时面面相觑，眼神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萌！”

阿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到了桌边，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银票，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花缭乱。

随后，阿萌将箱子推到了李城等人面前。

黎沬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一人两千两，自己拿。事成之后，再加三千两！”

李城等人再也无法淡定了。事成之后，那就是五千两银子啊！

有了这么多钱，自己开个小铺子，或者回乡下买几亩地，当个小地主，都比在铺子里当小伙计要强得多！

李城咬了咬牙，伸出手，颤抖着从箱子里抓走了几张银票，紧紧地攥在手里。随后，他冲着黎沬哲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说道：“小的愿为大小姐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抓起银票，跪倒在地，争先恐后地表着忠心。一时间，整个暖阁里跪倒了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黎沬哲俯视着跪在地上这群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果然是利字当头，道义放两边。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所谓的恩情，简直不堪一击。

黎沬哲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威胁：“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此事绝对不能向外透露半分，否则的话……”

黎沬哲冲着一旁的阿萌扬了扬下巴。阿萌胳膊上的那条赤色小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突然游弋到了李城的手边，张开血盆大口，在他的掌侧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城惊恐地跳了起来，连连后退，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条小蛇却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游弋到其他人的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在他们的手上咬了一口。

一时间，众人惶恐万分，惊恐地盯着黎沬哲，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黎沬哲淡淡地说道：“若是谁嘴巴不严，多嘴多舌，必定会毒发身亡，死状凄惨。若是听话，银子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为你们解毒。”

李城等人顿时脸色死灰，如丧考妣。他们哪里想到，这银子现在是想不赚都不行了！

谁说这位谢家大小姐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上不了台面？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位谢家大小姐，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人心在她手里，就跟玩物一般，可以随意拿捏。他们几个现在哪里还敢再生出异心，只能乖乖地领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黎沬哲办妥了这件事，感到有些疲惫，打算回府休息。

她带着阿萌刚走出酒楼门口，还没来得及登上马车，迎面走来几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公子，身后还跟着一群上京城里那些整天遛马斗鸡、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

为首的那一个，正是刚刚回京的郑家世子爷——郑昆颉。

他身穿一袭锦袍，头戴玉冠，腰间悬着一把宝剑，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整个人显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正值鲜衣怒马的年纪，他自然将那位战功赫赫，英雄气概的骠骑大将军，视为自己心中唯一的偶像。

不得不说，郑昆颉绝对是大启朝最受人欢迎的存在，不管是怀春少女，还是热血少年，都会被他所吸引。

今天早上，郑家去谢家退婚，却被谢家拒绝，谢家甚至还想把刚认回来的乡下女儿，强行塞给郑家的事，已经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此时此刻，黎沬哲和郑昆颉迎面撞上，黎沬哲暗道一声倒霉。

这是谢家的糟心事，和她黎沬哲可没有半点关系。

她也不必担心会嫁入郑家，郑家上下现在对他们谢家厌恶至极，更别说让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乡下女子，去做什么世子妃了。

黎沬哲不想惹是生非，拉着阿萌，准备拐向另一侧，避开他们的锋芒。

可她刚一转身，身后却传来几个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谢家的那个乡巴佬吗？”

“哎呀！还真是！”



“瞅着就来气！还想当我们的大嫂，她哪儿来的脸？”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同一根根细针，扎进了黎沬哲的耳中，让她原本轻快的步伐，瞬间凝滞。她本不想惹是生非，可这麻烦，似乎是铁了心要找上她？

阿萌那丫头，性子向来火爆，此刻更是压低了声音，怒骂道：“主子，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竟然敢骂您！要我说，直接放蛇咬死他们……”

黎沬哲连忙拽住阿萌的胳膊，阻止她冲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切莫惹祸上身。”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对面那群来势汹汹的人身上。

为首之人，身着一袭玄金色锦袍，不是旁人，正是郑昆颉。他虽然一言不发，但那眼神中，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他的身边，站着三个与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想必就是他的那三个庶出的弟弟了。

郑家乃是世代军功起家，这几个兄弟从小便一同上了战场，一起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因此关系极为亲密，倒是没有寻常家族中，兄弟阋墙、争权夺利的龌龊事。

几兄弟各司其职，配合默契，使得郑家这些年，隐隐有成为大启朝第一世家的趋势。

郑家三爷郑宏，高傲地扬起头，用轻蔑的目光扫视着黎沬哲，阴阳怪气地说道：“谢家的人，脸皮当真是厚如城墙啊！这退婚，都退不掉的吗？”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她那副尊容，也配得上我大哥？”腰间别着一对紫金锤，看起来有些莽撞的青年，跳着脚骂道，此人正是郑家二爷郑凛。

与前两位的粗鲁不同，郑家四爷郑文，则是慢条斯理地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摇，故作斯文地笑道：“二哥此言差矣，这女子容貌倒也还算可以，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下作了些。依我看，她怕是对咱们大哥，真的上了心了！”

黎沬哲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她活了两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群毛头小子，如此嫌弃和贬低？

她现在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布局，还不想过早地与郑家为敌，可对方，却偏偏要主动招惹她？

黎沬哲忽然高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而响亮：“我是个从乡下来的村妇，见识浅薄，自然是配不上郑世子的。我谢媛宁就是嫁给一头猪，也断然不会高攀你们郑家的门楣！诸位还请放心，你们风华绝代，乃是人中龙凤，大概也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你们！”

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抬举他们，实则却是在暗讽他们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

黎沬哲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窃笑声。

处处抬举，却又处处暗藏嘲讽，郑家的这几位爷，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调侃，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黎沬哲说完这番话，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站住！”郑二爷突然抢上一步，抬起手，便朝着黎沬哲的肩头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