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夺夫恨

陈树僖眼眶湿润，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纪珺湘。
纪珺湘的眼神复杂难辨，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陈树僖紧握双拳，明白她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带着一丝期盼说：“湘儿，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想和你好好地……”
纪珺湘轻叹一声，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书瑾，你母亲的事情，我亦感到难过。如今，此事已是人尽皆知，她失去了贞洁，还跟了一个老鳏夫。她是你的母亲，你让我如何自处？”
陈树僖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发难，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却发现她神色焦急，并无厌恶、嫌弃，甚至没有丝毫怀疑。
他说了这么多，她却只抓住这件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
陈树僖顿时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

“你母亲本就是寡妇，若要改嫁，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时机不对，你明白吗？”纪珺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无奈。
陈树僖沉默不语。
纪珺湘又放低声音，劝慰道：“你是个读书人，日后是要走仕途的，若是因你母亲的事情影响了你……”
陈树僖闻言，神情一怔！
“湘儿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纪珺湘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叹息道：“要么三媒六聘，名正言顺地嫁给那个老鳏夫，要么……让你母亲进家庙修行吧。”
陈树僖的眼神渐渐变冷，“湘儿，你可曾想过，此事并非我母亲所愿。她含辛茹苦供我读书，守寡多年，着实不易。”
纪珺湘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她轻咬嘴唇，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可是书瑾，世间的规矩就是如此。在我心中，你比你母亲重要……”
看着她温柔似水，满是担忧的模样，陈树僖竟有些痴了。
“若规矩束缚了人心，为何还要遵守这规矩？我陈树僖虽是读书人，但绝不会做出利用母亲的事情！”他坚定地说。
纪珺湘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你我夫妻一场，也算是有缘。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准备和离书，再赠你千两白银，助你一程，祝你前程似锦。”
陈树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湘儿，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和离吧。对不起，纪家现在自身难保，实在保不住你母亲。”纪珺湘的眼中充满了惋惜。
陈树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要与我和离？”
纪珺湘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坐下，“书瑾，纪家现在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当然，我也不想牵连你。”
陈树僖张了张嘴，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是来找纪珺湘解决问题的。
和离是万万不能和离的。
不过是个鳏夫，大不了除掉……
纪珺湘的表情却十分决绝。
一副你母亲的事情若不解决，一切免谈的模样。
陈树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陈书彤也失去了名节，原本我还为她做了打算，现在看来也罢了……”纪珺湘的语气漫不经心。
陈树僖的瞳孔猛地收缩，不敢接话。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吧。”纪珺湘挥挥手。
“不是，湘儿，公主和郡主那边……”陈树僖急切地问。
纪珺湘微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说，纪府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我早些和离，你尽快离开，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陈树僖望着纪珺湘，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送走母亲才是上策，但理智和情感此刻在他的心中激烈交战。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湘儿，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你我的情分难道就如此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吗？”陈树僖的声音带着恳求，试图说服她。
纪珺湘心中冷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书瑾，我不想拖累你。若我设法保住你母亲，便无法保住你了……”
陈树僖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纪珺湘，“湘儿，我愿意与你共渡难关，无论前方如何。”
纪珺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那你母亲……”
陈树僖沉默了，他知道纪珺湘的决定已无法改变。他微微鞠躬，“湘儿，我、我听你的。”
说完，他像逃一般离开了房间，身影在门外的阳光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纪珺湘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出声。
她自然不会和离，现在怎么能和离？
她只不过是吓唬他罢了！

“白梅，让人帮陈家老夫人收拾行李，连夜送去家庙。”纪珺湘吩咐道。
白梅一愣，“小姐，是将她送到纪家家庙吗？”
“当然是陈家家庙。”
“可是奴婢不知道陈家家庙在哪里……”白梅有些为难。
纪珺湘拍了拍额头，“你且等等。”
陈家如此破败，定是没有家庙的。
纪珺湘起身去书架上找出一本账本翻看起来。
“纪家在河台山有一处废弃的屋房，你找人去收拾一下，赠与陈家做家庙。”纪珺湘吩咐道。
“是。”白梅应道。
“对了，”纪珺湘叫住她，“找两个婆子看着她，老夫人已经是不洁之身，需要每日静心修行，不得外出。你告诉她，等陈树僖高中，自然会接她出庙。”
“好的，小姐。”白梅立刻应声去处理。
纪珺湘轻轻敲着桌子，心中原本的计划有些变动。
她没有想到，陈树僖竟然送来了这般意外之喜！

夜幕降临。
李氏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塞进了马车里。
陈书彤吓得瑟瑟发抖，既想冲上去救母亲，又害怕自己被一起送走。
“母亲走了，你便不用去。你长嫂会为你做主。”
最后，是陈树僖拽住了她，一句话打消了她前去救母亲的心思……
李氏临出发前，白梅上了她的马车，与她说了好几句话，硬是让她止住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