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夺你江山

夜幕低垂，一轮弯月悬挂在天际，清冷的光辉洒在济州城的屋檐上。知府衙门内，气氛却并不平静。

许嘉茂薄唇紧抿，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线低沉而清晰：“那日，你命我离城去迎接援军，我赶往云溪谷，在那里见到了文王……”

他转换了称谓，不再以“本官”自居，而是用了“我”这个字眼，话语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将那日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纪珺湘以手支颐，静静地注视着他，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他的叙述，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纪姑娘，纪家莫非是想投靠文王？”他语气直白地问道。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以及文王所表现出的种种态度，前后联系起来，他便已大致了解了纪家目前的处境。

纪家有投靠文王的想法，但尚未真正地投靠。

“文王此人，心思深沉，你……”他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又该以何种立场去劝说。

纪珺湘嘴角微勾，反问道：“许大人，你可愿相信我？”

许嘉茂神情一怔，目光中充满了探寻之意。

“许大人是否还记得我信中所言，天家之争？”

“嗯。”许嘉茂应声道。

“我纪家不过是区区商贾，却早已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手中的玩物，我根本没有选择。”纪珺湘语气无奈。

许嘉茂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纪珺湘依然凝视着他，眼神平静而淡然：“我想要利用大人，以此来增加纪家的筹码，让文王将我纪家纳入他的羽翼之下，以此来保全纪家全族的安危。”

许嘉茂沉默了片刻，竟然缓缓地点头应允：“纪姑娘，我选择相信你。”

他心知肚明，纪珺湘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今已然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残酷的天家之争，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后盾。

她若选择倾向文王，必然是因为文王对纪家更有利。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助她一臂之力。

“文王其人，虽然心思深沉，但并非完全无法预测，”许嘉茂略作犹豫，深深地看了纪珺湘一眼，轻声说道：“从这次的疫病一事便可看出，文王绝非贤明之辈。纪姑娘若当真想要投靠，就必须让他看到纪家的价值，他自然会接纳。”

纪珺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许大人，你可愿与我一同谋划？若是大人真的信任我，我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一番心意。”

许嘉茂身躯猛然一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纪珺湘的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为了纪家的未来，她已然没有退路，眼前这个人，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认同之色，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形的盟约。

“大人。”纪珺湘看了眼门外，身子微微靠近了他一些。

许嘉茂只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许家权重势大，绝非我纪家这样的商贾可以相提并论的。若能得到大人的鼎力相助，文王必定会对我纪家另眼相看，我想要进京……”

这是纪珺湘重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五分真心、七分算计与他人和盘托出。

她深谙如何进行交易才能让人更加信任。

这许嘉茂，还有他背后的许家，她想要好好利用一番！

当然，若是对方愿意在她微末之时与她并肩而行……

她在心中暗暗许下承诺，无论未来如何，今日之恩情，她纪珺湘必定铭记于心，日后也定然会竭尽全力报答于他。

许嘉茂垂下眼眸看着她，见她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楚之感。

她不过刚刚及笄，正值二八年华……

“长乐公主想必这两日便会抵达济州，还需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嗯，好。”

纪珺湘将目前所盘算的事情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将与许嘉茂相关的事情逐一告知。最后抬起头看向他，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却不料撞入一片柔和之中……

那双平日里疏离淡漠的眼眸，在此刻竟然变得如此温柔。

然而仅仅是眨眼之间，许嘉茂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朝她淡淡一笑：“当日的药材出自纪府，米粮却是借自文王。当然，纪姑娘说过，那些都是我用项上乌纱帽做担保的，若要为文王造势，纪家与许家是否可以从中推波助澜一番？”

纪珺湘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嗯。”许嘉茂应道。

“大人，长乐公主想要杀我！”纪珺湘见他如此好说话，便又立刻转移了话题。

虽然公主是君，许嘉茂是臣子，但这里是济州城，而这安昭国最年轻的知府又出自许家，更何况济州城刚刚经历过一场疫病，赏罚尚未定论，谁也不敢轻易动他。

即使没有文王，眼下他也能护住她。

许嘉茂心中不解，问道：“长乐公主想要得到纪家的万贯家财，为何不选择与纪家交好呢？”

“大人当真不明白吗？”纪珺湘反问道。

许嘉茂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纪珺湘看了眼桌上的茶盏，将茶盏往自己面前移了移，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然后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许嘉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如此，这并非是杀鸡取卵，而是想要将纪家的一切都尽数夺走！”

“嗯，正是如此。”

“那、那位书生……”提及陈树僖时，许嘉茂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纪珺湘冷笑一声，说道：“那便是长乐公主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她随时都想用他来取而代之。”

许嘉茂眉梢微微挑起，心情似乎变得愉悦了许多：“原来如此，此人若心怀不轨，绝不可久留。”

纪珺湘也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命如此之大，遭受了如此侮辱竟然还能苟活于世……”

听她小声嘀咕，许嘉茂脸上的浅笑渐渐加深：“嗯，纪姑娘多加注意便是。”

这时，白梅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至门前，轻轻地叩击着雕花的木门：“知府大人，小姐。”

“进来吧。”纪珺湘应声道。

府医紧随其后走了进来，手中捧着熬制好的汤药，袅袅的药香弥漫在静谧的空气中。

他脚步谨慎，将药端至许嘉茂面前：“大人，药温尚可。”

许嘉茂也不多说什么，抬手便将药碗拿起，一饮而尽。

纪珺湘下意识地将桌上的一份果脯往他面前送了送。

许嘉茂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拿起一颗，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