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美人煞

许嘉茂面色凝重，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正堂的寂静：“若是不抓住他们……纪家恐怕会有灭顶之灾！”他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素色白衣，在这暗流涌动的济州城中，更显其清冷孤傲。

纪老爷早已是心急如焚，将许嘉茂迎入正堂，不安地搓着双手：“许大人……”

许嘉茂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却在屋内逡巡，似在寻找着什么，未见那抹倩影，也并未多说什么。

“那伙贼人是亡命之徒，胡府上下惨遭屠戮，只余下五名弱女子苟延残喘……” 许嘉茂没有丝毫隐瞒，如今济州城风雨飘摇，消息根本捂不住，最多一两日，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他开门见山，是希望纪老爷能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他是高高在上的官，而纪老爷不过是手无寸铁的民。在这些刀头舔血的匪徒面前，再殷实的家底，也显得不堪一击。

“许大人，我纪某人不怕匪徒入室，就算我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小女珺湘，正值及笄之年，如花似玉，我怕我保不住她啊……” 纪老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既想向父母官求助，又深知希望渺茫。如今的济州城，早已是风雨飘摇，许大人自身必定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余力顾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纪珺湘快步赶到，看到父亲如此模样，便知那伙歹人尚未落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她小跑而来，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略带喘息地向许嘉茂行礼：“见过许大人。”

许嘉茂的目光在她娇美的容颜上稍作停留，随即皱眉颔首，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纪珺湘走到纪老爷身边，轻声安慰道：“爹爹，不必担心。”

纪老爷叹了口气，无力地点点头。

纪珺湘心中已下定决心，打算提前启用那个计划。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许嘉茂：“许大人，如今济州城内，所剩无几的大户，亦或者说，安然无恙的，恐怕只剩下我纪家一户了。”

“嗯。” 许嘉茂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贼人既然已经动手，想必很快便会卷土重来。大人可否暂时借调一些官兵给我纪府，以作防范？”纪珺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嘉茂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可。”

纪珺湘闻言，脸色微变，但并未轻易放弃，继续说道：“我明白大人的顾虑，但如今的济州城，已是危如累卵。若纪家再遭劫难，恐怕会引起民心大乱。大人身为此地的父母官，岂能坐视不理？”她试图以济州城的整体利益来说服许嘉茂。

许嘉茂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深知纪珺湘所言非虚，但官兵兵力有限，若是分散防守，只会削弱整体的防御力量。

然而，当他看到纪珺湘那双充满期盼的明眸时，心中却泛起一股莫名的犹豫。

“本官并非坐视不理。” 许嘉茂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只是官兵的调度，需要有周密的计划，不能随意分散。本官已有打算，明日便会调派一队驻兵前来增援。”

他看着纪珺湘，剑眉微蹙：“纪姑娘，你可组织府中的家丁，加强府内的防卫，本官会尽力确保纪府的安全。”

纪珺湘听后，心中苦笑。该准备的，她早已准备妥当，又何须他来提醒？只是他不肯借调官兵，她又如何实施梦中那“瓮中捉鳖”的妙计？

罢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多谢大人。” 纪珺湘微微颔首，眸中难掩失望之色。

许嘉茂微微点头，转身欲走，却突然停下脚步：“吴飞、张策，你们留下。”

吴飞：？？？

“大人，万万不可！” 吴飞和张策是衙役中身手最好的，平日里寸步不离地跟在许嘉茂身边听命，如今这乱世，更是须臾不敢离开。

“以大局为重，你们留下协助纪府，若有任何状况，立即禀报。” 许嘉茂留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吴飞和张策面面相觑，最终也只得无奈地听命。

纪珺湘迅速召集了府中的众人，在外院中紧急商议。

“将前段时间准备好的铁钉、木刺等物，铺设在假山之下，府墙周围也要布满。另外，将火油装入小罐，按照这张图纸布置，设下油阵。一旦有歹人触动了机关，油罐便会倾倒……”纪珺湘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若是来人数量不多，便将他们生擒活捉；若是来势汹汹，那就立即点火，一个不留！” 纪珺湘的语气冰冷，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意。

济州城的夜晚，死一般寂静。

纪府众人，都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显得格外紧张。他们心知肚明，那些人一定会来，起码白天的那群歹徒，定会卷土重来。若是坐以待毙，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纪老爷仍然坐在纪珺湘的书房中，父女二人正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

“爹爹，文王的援军，预计下月初便会抵达济州城。这是我之前与他约定的时间，但是……女儿不敢保证他是否会相信我。”纪珺湘秀眉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若想放手一搏，我们便在三日后开仓施粥，以文王的名义。但是……若是文王的援兵晚于朝廷的人马到达，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若是提前太多，也毫无意义……” 纪珺湘在纸上仔细勾勒着计划，笔尖在纸上圈出一处又一处，试图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周全。

纪老爷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一脸困惑。他不知道女儿何时与文王建立了联系，更不知道她竟然做了如此周详的安排。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欣慰。

“湘儿，爹爹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不成……爹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设法将你送出去的！” 纪老爷语气坚定，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纪珺湘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声道：“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纪府众人严阵以待，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股肃杀的气氛之中。

知府府邸，亦是灯火通明。许嘉茂无论如何都无法心安，直到最后一只信鸽放飞，他仍然站在原地，凝视许久……

十封求助信，已经由信鸽送出，却无一回复。朝廷的援军，何时才能抵达？如今疫病蔓延，朝廷不应该如此轻视才是啊！

亥时末，夜色深沉。

月色洒下，银辉冷寂。纪府内早已熄灭了灯火，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墓，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约莫两刻钟后，墙外探出了两道黑影，他们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确认安全后，才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