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西北殇

要说这陈家通敌叛国一案，着实蹊跷。几乎是一夜之间，陈家就被定了罪，打入天牢，连申辩的机会都不曾给予。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陈家早已成了当今天子眼中欲除之而后快的肉中刺。

谁人不知陈家世代忠良，对天圣国赤胆忠心？若说陈家有谋反之心，恐怕这天圣上下再难寻觅忠臣了。

这些时日，苏玉茹一直被容玉哲软禁在竹院之中。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容玉哲不让她踏出竹院半步不说，自己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苏玉茹本想暗中联络灵虚楼的人，让他们前来搭救自己脱困。

可容玉哲却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她，简直恨不得连她如厕都守在门外递纸，让苏玉茹根本找不到机会传递消息。

“王爷莫非不用上朝的吗？”

在不知第多少次想要摆脱容玉哲，寻得片刻独处空间无果后，苏玉茹终于忍无可忍，怒视着身后的男人，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本王体弱多病，告了假，免了上朝。”

容玉哲语气轻柔地解释着，说完还故作姿态地掩唇轻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模样。

不知从何时起，容玉哲与苏玉茹之间的地位仿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的脾气愈发温和，而苏玉茹却日渐焦躁不安。

眼看着陈家被押解发配西北的日子越来越近，苏玉茹心中更加焦急难耐。

“容玉哲，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家人被流放。”

苏玉茹眼神复杂地看着容玉哲。她并非不明白容玉哲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但她更恼怒他全然不顾她的意愿，就自作主张地帮她做了他认为“安全”的选择。

“乖，本王答应过你，陈家不会有事的。”

容玉哲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苏玉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着。

“皇上恨不得陈家人死无葬身之地，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苏玉茹疲惫地闭上眼，如今陈家能保住性命，以完整的姿态被流放，完全是容玉哲回京那日被召入宫后斡旋的结果。

若非容玉哲有意保下陈家，依着那昏庸皇帝斩草除根的阴狠个性，恐怕早在天牢之中，陈家上下就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即便容玉哲暂时让昏君打消了不顾自身名声也要废掉陈家上下的打算，这漫漫流放之路，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毕竟路途遥远，危机四伏，又恰逢寒冬腊月，昏君只需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玉玉放心，本王已经派人暗中护送，即便皇家暗卫前来，陈家的人也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容玉哲依旧不肯松口，让苏玉茹无奈到了极点。

她微微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既然如此，那便请王爷多派些人手护送，我担心有人为了讨好皇上，会对陈家痛下杀手。”

容玉哲目光如炬，紧紧地凝视着苏玉茹的脸庞，心中忽地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玉玉就如此在乎他们吗？这些日子以来，玉玉的心思全都在陈家人身上，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看一看本王了。”

容玉哲的声音低沉下去，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为何，苏玉茹总觉得容玉哲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更加消瘦了，皮肤也愈发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之色。

苏玉茹心中感到奇怪，但为容玉哲把脉之后，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问及缘由，他只是说是体内毒药所致。

可如今许今墨尚未归京，想要炼制出解药，苏玉茹估摸着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没事看你做什么？我饿了，用晚膳吧。”

苏玉茹不自然地瞥开眼，心跳没来由地有些加速。

她紧紧掐住手心，不断提醒着自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就不要再给容玉哲任何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再也回不到当初那般纯粹。

苏玉茹是个宁缺毋滥的人，她不喜欢将就，更不愿再与容玉哲继续装傻。

早已腐烂的血肉，无论如何遮掩，最终都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苏玉茹不想和容玉哲走到那一步，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当初那道赐婚圣旨下达之前。

如果她早些离开，那么他们之间或许还能做朋友吧。

“嗯，本王早就让人准备了许多玉玉爱吃的菜肴，玉玉最近消瘦了不少，多吃些。”

容玉哲深邃的凤眸中蒙着一层苏玉茹看不真切的雾气，她实在是太累了，早已懒得再去揣摩容玉哲的心思了。

苏玉茹主动走向竹院，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今夜，她一定要离开，否则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王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在梅园埋下的那坛酒？”

苏玉茹单手托着腮，抬眼看向已经在她身旁落座的容玉哲。

“嗯？玉玉想小酌一杯？”

容玉哲有些诧异地看着苏玉茹，他家玉玉向来酒量极浅，一杯下肚便会不省人事，如今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喝酒呢？

“我今日让人挖了出来，埋了这么多年，总要尝尝味道。”

苏玉茹打了个哈欠，门外候着的仆从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坛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酒走了过来。

揭开封泥的瞬间，屋内便被坛中溢出的浓郁酒香所弥漫。

苏玉茹的酒量是真的差，即便她提前服用了醒酒药，闻着这酒香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容玉哲有些狐疑地看着苏玉茹，他十分怀疑她是想将自己灌醉，然后伺机逃跑。

可他向来是千杯不醉，苏玉茹若是想灌醉他，就算将这一坛子酒都喝光，容玉哲也能保持清醒。

“你成日将我囚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我无聊得紧，和你喝点酒还舍不得了？”

苏玉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容玉哲已经开始怀疑她的意图，只是懒洋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