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鸩杀

苏玉茹缓缓起身，退到一旁，同时将身旁的小淇拉到自己身后。
她的眼眸中，满是凄凉之色。要知道，这七皇子的生母，不过是宫中一个卑微的小宫女，早在诞下皇子之时，便因难产而香消玉殒。
如今，七皇子已是八九岁的年纪，身形却瘦弱得如同五六岁的孩童，身上的穿着甚至还不如一些下人，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宫里的人都称他为容小七。
太医神色凝重地为他把脉，又仔细地翻开他的眼皮观察，最后吩咐人将容小七抱起来，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将呛入的水拍出来。
苏玉茹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她转过头，目光落在站在后侧的苏宣婉身上。
苏宣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带着深深的纠结，始终不敢上前。
即便容小七再不受宠，他终究也是天家的血脉，若是救不回来，他们这些在场之人，恐怕都难逃其咎。
太医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看着容小七的唇色愈发青紫，不少夫人小姐都闭上了眼睛，口中默默地念诵着佛经，祈求平安。
苏玉茹轻咬下唇，向前一步，对着高座之上的皇帝恳求道：“皇上，不如让幼微试一试吧。”
皇帝微微皱眉，但还是微微颔首，苏玉茹立刻示意人将容小七的身子放平，就像上次在陈欢颜身上施救那样。
“水……水吐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打破了沉寂。
苏玉茹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她顾不得身上的脏污，小心翼翼地捧着容小七的头，侧到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抠着他口中的秽物。
怀里瘦弱的容小七，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苏玉茹顿感一阵脱力，瘫坐在地上。
“你……你是仙女姐姐吗？”
稚嫩而沙哑的声音响起，苏玉茹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刚要招呼太医过来诊治，容小七却突然浑身抽搐起来，一股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苏玉茹顿感浑身发冷，她死死地盯着容小七那忽地变得红润的面容，竟与她前世临死时的情形，无比相似。
一旁的太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直到皇帝怒喝出声，他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上前，颤抖着双手为容小七把脉。
“陛下……七皇子、七皇子他……夭折了！”
耳边是皇帝愤怒的咆哮，以及隐约传来的啜泣之声，苏玉茹神色恍惚，难以置信，方才还对着自己笑着说话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不知是谁上前，将容小七的尸体从她怀里抱走，苏玉茹踉跄着站起身，茫然地扫视着四周，视线却突然顿住。
在混乱的人群中，徐乙珺脸上那一抹无法掩饰的挑衅笑意，显得格外刺眼。
苏玉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前世，七皇子虽然不受重视，但至少也在深宫之中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如今，却因为徐乙珺的一己私欲，竟然直接惨死在众人眼前！
一个佝偻着腰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走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尖锐而刺耳。
“陛下！奴才来的时候，便看见苏小姐身边的丫鬟，在七皇子身边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如今七皇子这明显是中了毒，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苏玉茹脸色骤然一变，她快步上前，焦急地解释道：“陛下！小淇浑身湿透，显然是为了救七皇子，她与七皇子素不相识，又怎会去害他性命？”
皇帝面露怒色，显然是气极了，“她既与七皇子素不相识，又怎会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相救！”
徐乙珺眼含泪花，走上前，拉着苏玉茹的袖子，假意劝慰着。
“苏妹妹，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只是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原本七皇子都已经醒过来了，却又突然吐血身亡，期间接触过七皇子的，可就只有你和这丫鬟了。”
此话一出，皇帝看向苏玉茹的眼神，瞬间染上了一丝怀疑之色。
小淇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她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停地解释着。
“奴婢原本在殿外等候小姐，是一位公公前来寻奴婢，说是小姐传话，要奴婢去马车上取披肩，奴婢路过华清池时，发现七皇子落水，那位公公不会水，奴婢才跳下去救人的！”
小淇不停地弯腰磕头，哽咽着说道：“皇上圣明，奴婢绝无害人之心，我家小姐生性善良，也绝不可能使用这些阴毒的手段，去加害一个孩子啊！”
苏玉茹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怪不得徐乙珺会这般轻易地答应让她入王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紧紧地拉住小淇，阻止她继续磕头，再这样磕下去，不死也得昏过去。
“皇上，臣女的丫鬟自小便与我一同长大，她平日里连路上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绝无可能出手害人，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苏玉茹杏眸泛红，胸口中怒意翻涌。
徐乙珺对她出手，还能说是为了容玉哲，如今竟然将这些肮脏的手段，用在了小淇身上！
皇帝紧皱眉头，神情严肃，“苏丫头，方才来时你也看见了，只有这丫鬟在老七身前守着，事关皇家颜面，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他不再理会苏玉茹，直接吩咐人将小淇拖下去，“关入慎刑司！给朕好好地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谋害！”
苏玉茹浑身一僵，慎刑司那种地方，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淇自幼跟随她，便没受过什么苦，她怎么可能熬得过去！
“王爷！”
苏玉茹的视线，落在姗姗来迟的容玉哲身上，她不顾一切地扯住容玉哲的衣袖，丝毫不顾及周围那些或是鄙夷，或是同情的目光。
她的眼中燃起希冀的光芒，嗓音微微发颤，“王爷，小淇随我一同在王府长大，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谋害皇子，是有人想要害我……”
“闭嘴！”
容玉哲眼神淡漠，冷冷地呵斥出声，猛地抽回了被苏玉茹紧紧攥住的衣袖。
苏玉茹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甩，一时没有站稳，直接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容玉哲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又忽然蜷缩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地上的苏玉茹，声音冰冷刺骨，“七皇子已故，死无对证，她的嫌疑最大，按天圣律法，当关入慎刑司，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