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不归

温柔端庄的陈夫人，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却充满了无奈，她朝着自家咋咋呼呼的女儿，陈欢颜，佯装嗔怒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嫌弃，“去去去，别在这儿耽误幼微用膳！一会儿啊，你亲自将幼微送回尚书府去！记住，路上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随后，陈夫人的视线便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瞬间落在了苏玉茹的身上，变得无比的温柔慈爱，就连声音都软糯了几分，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珍宝似的，“幼微啊，你可千万别客气，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可别拘着自己。”

苏玉茹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陈夫人待她是真心的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温暖。

“陈夫人，其实不必麻烦欢欢再特意跑一趟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苏玉茹轻轻地说道，语气温婉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害！说什么傻话呢，她呀，整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让她出去透透气，省得闷在家里发霉！再说了，让她送你回去，也能堵住外头那些长舌妇的嘴，免得她们又在那儿嚼舌根子，说些有的没的！”陈夫人摆摆手，语气坚决，就这么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欢欢陪我走这一趟了。”苏玉茹笑着说道，那笑容如同春风拂柳，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欸呀，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再说啦，本小姐今日也恰好无聊得很，正愁没地方去呢！听说尚书府的小姐妹们甚多，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我便去凑凑热闹，也算是去长长见识！”陈欢颜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话音刚落，便被陈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头。

“你这丫头，说话没个正形！幼微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可给人家省点心吧，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陈夫人嗔怪道，语气里却充满了无奈。

苏玉茹看着陈欢颜委屈巴巴的神情，不由得轻笑出声，开口为她解围，“陈夫人您就别怪欢欢了，她只是天性如此，率真可爱。而且，尚书府中的确是姐妹众多，平日里也算热闹，欢欢喜爱热闹，想来便来，也好帮我解解闷。”

陈欢颜一听苏玉茹为自己说话，顿时叉着腰，昂起下巴，傲娇极了，“听见没，娘！幼微都答应了！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陈夫人无奈地瞋了陈欢颜一眼，知道拗不过她，便也只好作罢，转而催促道，“好了好了，既然如此，还不快些用膳，磨磨蹭蹭的！待会儿街上的人可就多起来了，到时候挤挤攘攘的，多不舒服！”

……

与安远将军府的热闹喧嚣不同，此时的尚书府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一丝不安的气息。

原本格外喜爱花枝招展的云秀文，今日竟然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端端正正地端坐在大厅之上，往日里总是浓妆艳抹的脸蛋儿，也难得地素净了许多，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能让苏怀仁宠爱多年，并且成功地在尚书府站稳脚跟，成为当家主母，这云秀文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哪里去。

昨夜，她不过是略微使了些小手段，在苏怀仁面前装模作样地哭诉了一番，便成功地让苏怀仁免去了她和苏宣娇的惩罚，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几分手段。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乘坐的是安远将军府的马车。”

一个前厅的下人脚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通报，神色恭敬，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当家主母。

云秀文冷哼出声，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难看至极，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毒辣的光芒，“一夜未归，而且还是乘坐将军府的马车回来的，呵，真是好大的派头！这狐狸精的女儿果然是不知检点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勾引男人，简直是有辱门楣！”

站在云秀文身旁，贴身侍候她的丫鬟，杏儿，连忙谄媚地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大小姐自小便与那三皇子不清不楚的，如今竟然又和禁军统领扯上了关系，这没娘教的孩子就是不知检点，天生一副狐媚子样儿，专门会勾引男人！”

云秀文满意地看了杏儿一眼，觉得她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于是随手将手上的一个碧绿的镯子扔了过去，赏赐给她，“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赏你的！去准备火盆和艾草水，给大小姐好好地去去晦气！免得把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带回府里来，污了咱们尚书府的清净！”

“夫人，奴婢方才去打探消息的时候，隐约听见外头都在传咱们大小姐夜不归宿的事情，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您说这事儿……？”

站在一旁，负责跑腿传话的小厮有些迟疑地看着云秀文，欲言又止，要知道，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可不仅仅只是苏玉茹一个人的名声会受到损害，恐怕整个尚书府的小姐们都会被牵扯进去，到时候，她们的婚事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云秀文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她皱起了眉头，转动着手上那枚价值连城的翡翠戒指，心中暗自思忖着。

“今儿早上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站出来！”云秀文语气冰冷地说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回夫人，是奴婢！”

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脸上既紧张又兴奋，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惹怒了这位当家主母。

“哦？是吗？你说说看，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可别是故意编造谎言来诓骗我！”云秀文微微眯起眼睛，语气莫测地瞥向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仿佛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回夫人，奴婢今儿早上去厨房领早膳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后厨送菜的几个人说的，他们说得绘声绘色的，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小丫鬟连忙解释道，生怕云秀文不相信。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云秀文淡淡地说道，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小丫鬟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云秀文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但她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不敢多问一句。

云秀文冷哼出声，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小贱人！真是个扫把星！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招蜂引蝶，不知道又在外头招惹了哪个野男人！她名声毁了不要紧，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我的娇娇还要寻个如意郎君呢！要是被她给连累了，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夫人，您看这事儿……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办？是任由它继续发酵，还是想办法压下去？”传话的小厮见机行事，连忙弓着腰上前，谄媚地问道。

云秀文咬紧了后槽牙，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手中的绢布也被她攥得变了形，声音仿佛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似的，“去！给我去！替那死丫头遮掩一二，尽量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万不可让她耽误了我家娇娇和元翔的婚事！要是坏了我的大事，我饶不了你！”

大街之上，苏玉茹和陈欢颜乘坐的马车，终究还是出门迟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世人都知道，苏玉茹昨天晚上是和陈欢颜待在一起的，也算是间接地证明了她的清白，省得有些人借机生事，故意坏了她的名声。

“幼微，我怎么听见外头有人在议论你昨天晚上宿在我们家的事情啊？而且说得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污蔑！”

陈欢颜皱起了眉头，气呼呼地瞪着马车外流动的人群，恨不得冲下去，将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巴给堵上。

苏玉茹自然也是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她却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那些议论的人说的并不是她一样，她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光景，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嚼舌根的人。

徐乙珺前世便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昨天在清风花宴上丢了那么大面子，今天她若是憋着不动她，那才叫奇怪呢。

陈欢颜一脸不服气，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那些造谣生事的人狠狠地揍一顿，“这些人怎么能这般颠倒是非？胡说八道！说得跟他们亲眼看见了一样，简直是岂有此理！说得跟他们趴在你床底下偷听了一夜似的！”

苏玉茹忍俊不禁，被陈欢颜这形象的比喻给逗笑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些百姓平日里就喜欢传这些风月之事，茶余饭后，总要找点乐子嘛！你便是堵上他们的嘴，也只是平白给自己添了麻烦，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心虚，更加肆无忌惮地造谣。”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诋毁你，败坏你的名声吗？”

陈欢颜还是心中不快，觉得实在是太憋屈了，这要是放在平常，她早就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玉茹轻声安抚陈欢颜，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一阵动静。

“大小姐，尚书府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陈欢颜率先挑起车帘，向外看去，却发现尚书府的大门紧闭，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丝毫没有要迎接客人到来的意思。

陈欢颜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中更加生气了，她回头看向苏玉茹，语气有些担忧地问道，“幼微啊，这尚书府的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我看他们对你可是一点都不尊重啊！”

苏玉茹唇角微勾，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神情淡然自若，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冷遇，“谈不上欺负，就是有些麻烦罢了，不过，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们想要算计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陈欢颜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便直接拉起裙摆，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

苏玉茹扶着小淇的手，抬步慢慢地走下马车，抬眸看向紧闭的尚书府大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林啸，去开门。”

陈欢颜眯起了眼睛，单手叉腰，向身后存在感极低的黑衣侍卫，林啸，摆了摆手。

林啸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上前，伸出手想要推开紧闭的大门，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一般。

“陈小姐，大小姐，门后好像有人在故意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

林啸剑眉皱起，神色有些迟疑地看向陈欢颜和苏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