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舌

“啊……嗬咯！”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一个扭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艰难地抬起头，一张血盆大口赫然张开，里面空空荡荡，竟然缺失了赖以发声的舌头！
李修缘的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求生欲望，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拽住徐乙珺那纤尘不染的裙摆。
徐乙珺却仿佛避之不及，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得像是淬了毒，“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修缘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恶语相向的女人，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柔弱温婉的徐乙珺吗？
为了她，他鞍前马后，做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了她，即使被璟王百般折磨，也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吐露半个字。而如今，换来的却是这般无情的对待！
一股强烈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李修缘的胸腔内喷涌而出，但他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下人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小姐，璟王府的探子刚刚传来消息，苏玉茹那个贱人主动提出要返回尚书府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奴仆弓着腰，谄媚地凑上前来禀报。徐乙珺闻言，眼中闪过一道阴毒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原本她还以为苏玉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却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将事情做绝了！
夜幕如同泼墨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梅院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或许是白日里太过操劳，苏玉茹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一阵轻柔的夜风拂过，睡在外室的小淇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随即又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苏玉茹的床前一闪而过，借着透过窗户纸洒落进来的清冷月光，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线条优美的大手，正缓缓挑开那层薄如蝉翼的床帘，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翻身跃上了床榻。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男人的脸上，将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这个深更半夜潜入女子闺房的登徒子，不是别人，正是权倾朝野的璟王容玉哲。
“唔！”
睡梦中的苏玉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嘤咛，柳叶般的眉毛微微蹙起，挣扎了一瞬，却又沉沉睡去。
容玉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将苏玉茹娇小的身躯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触着苏玉茹鼻尖那颗小小的黑痣，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উষ্ণ度，仿佛在描摹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直到那小巧的鼻子微微泛红，他才停了下来。
“小没良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想着逃离本王的身边。”
容玉哲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他细细地打量着苏玉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当年那个初见时还略显稚嫩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这副娇艳动人的模样。
“也好，回尚书府住些日子也好，如今王府里眼线众多，你在外面反而更安全一些。”
容玉哲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担忧。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苏玉茹那微微泛红的鼻尖，然后阖上了双眼，拥着她沉沉睡去。
当第一缕曙光划破天际，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苏玉茹便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床榻的另一侧，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冰凉。昨夜的梦境是那么真实，她总觉得有人缠着她，让她热得厉害，浑身不自在。
“小姐，您醒了？”
小淇听到内室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扶着苏玉茹坐起身。
“昨夜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苏玉茹皱着眉头问道，她微微耸动着鼻翼，似乎想要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隐约像是容玉哲身上特有的熏香。
“没有啊，小姐，奴婢昨夜一直睡在外室，寸步不离地守着您呢！一切都很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小淇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嗯，我知道了，你去收拾一些常用的东西，我们用完早膳之后，便启程前往尚书府。”
苏玉茹轻轻点了点头，起身下床，任由小淇服侍着她穿衣洗漱。
“小姐，那这些王爷送您的金银首饰，可要一同收拾了？”
来到梳妆台前，小淇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面装满了琳琅满目的贵重簪子和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她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些年来，璟王殿下差人往梅院送的各式各样的首饰，以及那些新奇玩意儿，实在是数不胜数。
哪怕自家小姐已经悄悄变卖过不少，剩下的如果全部收拾起来的话，恐怕今日也无法顺利启程了。
苏玉茹抬起手，轻轻拂过那盒价值连城的首饰，最终从中挑选了一支样式最为素净的白玉发簪，递给小淇。
“将我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银票带上就好，这些东西就留在这里吧。”
容玉哲总是喜欢给她送一些名贵的首饰，以及那些华丽金贵的衣裳。
在前世，苏玉茹或许会对这些东西感到欣喜若狂，天真地幻想着这代表了她在容玉哲心中与众不同的地位。
可如今的苏玉茹却只会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那些富余的首饰变卖，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银钱，否则，在她下定决心离开容玉哲之后，恐怕真的会寸步难行。
“王爷驾到！”
苏玉茹正安静地用着早膳，却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婢女和小厮恭敬的通报声。
容玉哲今天居然没有去上朝？
苏玉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要知道在前世，容玉哲可是从未缺席过早朝，平日里也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废寝忘食地处理政务，几乎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国家大事上。
“起得这么早？看来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搬离王府啊！”
容玉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在苏玉茹的对面坐下，然后理所当然地端过她面前那碗只吃了一半的粥，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王爷。”
小淇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俯身行礼。
“不必多礼，给你们家小姐再盛一碗粥来，看看她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抱起来硌手得很。”
容玉哲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苏玉茹感到一阵心塞。
苏玉茹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悦，然后勉强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甜美而虚假的笑容，“王爷既然觉得硌手，那就别再抱了，正好我也觉得不舒服。”
容玉哲泰然自若地喝着粥，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苏玉茹一眼，语气平淡，却又像是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意味，“本王记得，小时候的玉玉，可是天天追在本王身后，哭着闹着要本王抱抱呢！”
“咳！”
苏玉茹乍一听到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丢脸的糗事，顿时被一口粥呛得咳嗽起来，白皙的脸颊也瞬间涨得通红。
容玉哲的心情似乎很好，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继续调侃道，“本王还记得那时玉玉哭鼻子的模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倒是比如今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苏玉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青一阵红的，表情精彩极了。
“东西本王已经让人准备妥当了，你到了尚书府之后，要乖乖听话，不许任性胡闹，知道了吗？”
容玉哲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走到苏玉茹的面前，然后抬起大手，略带粗鲁地揉了揉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秀发。
“记住，你是璟王府养大的，在外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给本王狠狠地欺负回去，可清楚了？”
苏玉茹抿了抿唇，似乎不太适应容玉哲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她差点忘了，在最初的时候，容玉哲对她的确是宠爱有加，几乎是百依百顺。
但人，总是会变的。
“幼微明白了，多谢王爷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幼微没齿难忘。”
苏玉茹微微低着头，语气恭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