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梦

她苦苦地等待，等待着容玉哲归来。

苏玉茹至今清晰地记得，当她跪伏在容玉哲脚下，控诉徐乙珺毒害她的孩子时，他眼中那充满怀疑与愤怒的神色。

他不相信她，反而采信了徐乙珺的谗言，怀疑她与人有染，将她如同囚犯一般严加看管。

苏玉茹缓缓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胸口，一股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传来，比往日更加剧烈。

窗外的雪花似乎越下越大，几乎模糊了苏玉茹的视线。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精致的面庞滑落，滴入桌边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茶水中。

“滴答……”

“咳！”

一口黑红的鲜血猛然从苏玉茹的嘴角溢出，染红了她身上那件洁白的狐裘。

“砰！”

小桌上的茶具被她碰倒在地，摔得粉碎，苏玉茹那双明亮的浅色杏眸中充满了不甘与痛恨。

她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泛起一股诡异的红晕，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终缓缓地合上。

“主子！王爷他……他来了！”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一股寒风呼啸着涌入，冻得丫鬟小淇脸色发紫，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内，呆愣地站在原地。

“玉玉！”

几乎就在瞬间，容玉哲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箭步冲进内室，一把将苏玉茹抱入怀中，脸上写满了慌乱。

“玉玉，方才……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他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苏玉茹如玉般白皙的脸颊，声音沙哑而低沉。

“玉玉乖，别闹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你想打我骂我都行。”

苏玉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般。

容玉哲不遗余力地低声呢喃，试图将她唤醒。

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将苏玉茹打横抱起，踉跄着向院中走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屋外，寒风呜呜地刮着，鹅毛般的大雪在风中肆虐飞舞。

容玉哲紧紧地抱着苏玉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院中那棵已经生长了十年的梅树。

“我……我命人寻来了红梅，玉玉你不是最喜欢梅花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日后一定会将这天下开得最娇艳的梅花捧到你面前。”

容玉哲淡淡地笑着，眼眸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容玉哲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全神贯注地哄着怀里这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王、王爷，侧妃她……她已经过世了……”

徐乙珺的脸上写满了哀伤，但她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滚！”

容玉哲单手抱着苏玉茹，只是轻轻一挥衣袖。

徐乙珺顿时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她惊叫出声，满院子的人却没一个敢上前搀扶她的，都只是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默不作声。

大雪落在容玉哲散落的长发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霜。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容玉哲的神色木然，猩红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雪，停了……

寒风吹起容玉哲披散的长发，不知何时，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早已变成了满头华发。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之女徐乙珺，娴熟大方，恭谨端敏，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现赐婚于璟王爷容玉哲，择良辰完婚！”

一道尖锐嘶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苏玉茹昏昏沉沉地跪倒在地上，仿佛过去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苏玉茹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谢恩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玉茹迟疑地抬起眼眸，眼神微微一凝。

容玉哲！

苏玉茹紧紧地攥住藏在长袖中的手，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既然让她重活一世，又为何不能早些时候呢？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逃脱与容玉哲纠缠的命运吗？

苏玉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更怕自己会再次陷入前世的困局。

一双墨色锦缎长靴出现在苏玉茹的眼前，她这才意识到，传旨的公公早已离去，整个大厅里只剩下她和容玉哲。

“玉玉，还不起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苏玉茹的面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苏玉茹抬起头，看向容玉哲，纤长的脖颈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王爷接了圣旨。”

苏玉茹深深地看了容玉哲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圣旨上，语气淡淡的。

容玉哲的动作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嗓音似乎有些沙哑，“皇命难违，这桩婚事是太后一手操办的……”

苏玉茹突然起身，避开了容玉哲伸过来的手。

她冷笑一声，“皇命难违？如果王爷真的不想，这四个字真的能左右你的决定吗？”

容玉哲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收回手，背在身后，语气淡漠，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玉玉这是在生气吗？”

苏玉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道：“王爷当年究竟是为何将幼微从尚书府带回璟王府的？”

容玉哲突然沉默下来，眼眸中的神色复杂难辨。

苏玉茹笑了笑，走到容玉哲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王爷，在今天之前，外面的人都说，你将我带回王府抚养长大，是为了等我及笄，然后娶我呢。”

容玉哲深邃的凤眸对上苏玉茹那双笑意盈盈的杏眸，瞬间怔住了。

今天的苏玉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她从前一直都乖巧听话，绝不会这样顶撞他。

“我会娶你，只是……”

“只是不是正妃？”

苏玉茹打断了容玉哲的话，语气中带着讽刺。

容玉哲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又缓缓地松开，他缓和了一下神色，声音也变得轻柔了些。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对待你，玉玉不必担心徐家小姐入府后会欺负你。”

苏玉茹抬手拿过容玉哲手中的圣旨，打开仔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