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寿宴惊变

“夫人谬赞了，荣鸦惶恐至极。”

语毕，她莲步轻移，款款跟在卫国公夫人的身后，朝着后院的方向行去。

眼见着荣鸦离去，裴氏非但没有出言阻拦，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此刻，她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拧成了麻花，可见其内心之煎熬。

方才在前院，孙夫人那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一度让裴氏感到幸灾乐祸。虽说孙家与荣家在血缘上略有牵连，但终究不是荣家本家，即便出了事，也波及不到荣家头上。可谁曾想，紧随孙婷那声划破天际的尖叫而来的，竟是一个熟悉到她魂牵梦绕的声音——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荣千！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氏便要冲出院子。

没错，不是冲向事发地，而是落荒而逃。李夫人与她在闺阁时期便水火不容，明争暗斗不断。如今李夫人在场，若被她抓住这等把柄，那她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京都？

就在她即将迈出院门之际，一双纤细的手从旁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容思那笑意盈盈的眉眼：“母亲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方才女儿好像听到三妹妹的声音了。”

裴氏险些步孙老夫人的后尘，直挺挺地倒下去。

直到荣千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扑进她怀里时，她仍然魂不守舍，如坠云雾。

“晴儿，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啊！”

无人回应，荣千仿佛失了魂魄，目光呆滞。

另一边，容思无暇顾及那对母女的悲喜，她正紧随卫国公夫人的脚步，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孙老夫人对老身与卫国公有恩，当年多亏她鼎力相助，方有我二人今日。不曾想，竟在她寿宴之上，发生如此不堪入目的丑事。”卫国公夫人长叹一声，旋即又道：“孙婷那丫头我也见过几次，往日里瞧着乖巧伶俐，谁知竟能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言罢，她似是猛然想起容思尚未出阁，连忙道：“瞧我，险些忘了你还在旁边。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去看看老夫人情况如何了。”

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容思微微颔首。

她的本意只是想惩治孙婷和荣千，毕竟是她们先使手段陷害于她。然而事与愿违，竟让老夫人气急攻心。罢了罢了，若有机会能帮上一二，她定当竭尽所能。

念及此处，她也不再迟疑，快步跟上卫国公夫人。

片刻之后，两人便抵达了老夫人的院门外。院内乱作一团，无人顾及她们二人。

容思与卫国公夫人轻而易举地进入院内。还未踏入房门，便见老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之上，口吐白沫，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仿佛被邪祟附身一般。

仅凭这一眼，容思便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老夫人这是羊癫疯发作了。

围在老夫人身旁的孙大人适时抬头问道：“我娘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的话，”跪在地上的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望着老夫人这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模样，神色惊慌：“老夫人这是羊癫疯发作了啊！”

“什么！”在古代，人们对羊癫疯并不陌生，倒不是因为熟知如何调理，而是因为此病在古代极为棘手，寻常太医根本不敢轻易接手。

“这可如何是好，李太医，你可有把握……”孙大人的话还未说完，李太医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色道：“大人饶命，微臣……微臣医术浅薄，更何况，对这羊癫疯最为精通的乃是太医院的副院长秦大人，还请孙大人移步，去请秦太医吧。”

“什么？”孙大人面色一僵。太医院的太医并非他家私有，岂能随意请动？更何况，如今孙老太太已然卧病在床，羊癫疯又已发作，此刻再入宫请秦太医，恐怕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太医，快快请起，”孙大人连忙将对方扶起。他的品阶不过是比对方略高一筹，让对方长跪不起，他亦感到不适。他面色诚恳，语气近乎哀求：“还请李太医竭尽所能，至少先缓解老母亲此刻的痛苦啊！”

望着孙老夫人在床榻上抽搐吐沫的模样，孙大人内心如同被针扎一般。谁能想到，在老夫人的寿宴上，竟会发生这等变故！

孽女啊！若非孙婷那丫头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老夫人又怎会被气成这般模样！

屋内众人焦头烂额，卫国公夫人见太医束手无策，脸上亦浮现出焦急之色。她走至床榻旁，看着几个丫鬟死死按住老夫人，忽然惊呼一声：“不好，快拿帕子来，老夫人要咬舌头了！”

李太医脸色骤变，惊呼道：“快，快拿毛巾，垫在老夫人舌根之下！”

方才他一时慌乱，看着老夫人这副模样，竟忘记了羊癫疯发作之人稍有不慎，便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万一舌头被咬破，那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眼见丫鬟已将湿帕子递来，卫国公夫人道了句“我来”，便接过帕子，塞入了老夫人的口中。幸而孙老夫人年事已高，牙齿早已松动，舌头总算没有遭受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