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认亲宴

关于荣老夫人识字，甚至懂得抄录经书一事，容思最初也感到颇为惊讶。毕竟，荣大人出身寒微，白手起家，他的母亲理应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妇才对。

幸好青衫早已查阅过相关资料，她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解释道：“小姐，我忘了禀告您了，这位老夫人实乃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下嫁给了一个山野村夫。”

容思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话音未落，青衫便小声提醒道：“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想必是老夫人要出来了。”

容思闻言，连忙站直身子，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荣老夫人曾亲自照料过两个孙女，要说谁对荣鸦最为熟悉，恐怕非她莫属了。

青衫的耳力极佳，她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妇，在一年轻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容思连忙抬眼望去，只见老妇面容慈祥，头发略显花白，身着一袭藏青色的衣裳。她不敢多看，立刻跪倒在地，乖巧地说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似乎正缓缓落座，待坐稳后，她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是二丫头吧？抬起头来，让祖母仔细瞧瞧。”

容思依言抬起头，一张慈祥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眼眶微红，想要扑入老夫人怀中，却又有些胆怯。片刻之后，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喊道：“祖母。”

裴氏曾叮嘱过她，老夫人得知二小姐即将归府的消息后，便一直将她视作荣鸦。为了不让老夫人伤心，容思便没有点破此事。

老夫人亦是动情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伸出手道：“好孩子，快到祖母怀里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这些年可是受了不少苦啊！”

容思呜咽一声，祖孙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老夫人似乎并未受到荣大人的影响，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二孙女依旧关怀备至。容思也表现得极为乖巧，举止得体，俨然一个懂规矩的好孩子。

临别之际，老夫人拍了拍容思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原本是想多留你几年，可惜过不了几日你又要离开了。得空了，就多来陪陪祖母，说说话。”

容思闻言一愣，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老夫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个二丫头眼中的疑惑，她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此事，你母亲尚未告知于你。你也算是个有福之人，罢了罢了，改日她自会与你好好说清楚的。”

老夫人的一番话，让容思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原本就对荣家收自己为义女的目的感到好奇，可没想到裴氏一早上都在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提及此事。如今老夫人看似随口一说，但容思却敏锐地意识到，这必然与荣家将自己召回的目的有关。

既然老夫人不愿明说，自己主动询问也无济于事。容思顺着老夫人的话头，乖巧地应道：“荣鸦都记住了，荣鸦一定会每日都来看望祖母的。”

说着，她乖巧地低下头，细嫩的颈脖不经意间露出了带着补丁的里衣。

老夫人见状，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还穿着这样的衣裳？你母亲没有给你添置些新的吗？”

“做了，做了，”容思连忙解释道，脸色涨得通红，显得有些难堪：“母亲给我做了一整柜子的新衣裳，只是她不太清楚孙女的身量，那些衣裳都有些小了。而且，我还看到里面似乎落了一个二姑娘的绣包，孙女不敢乱动。”

“这个裴氏！”老夫人闻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她看着跪在下方的荣鸦，一副愧疚难受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她挥了挥手，示意容思退下。

容思连忙温顺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由于衣裳太短，起身时还露出了半截手腕。

她连忙站起身，由青衫搀扶着离开了。

看着这个乖巧又怯弱的二孙女，老夫人摇了摇头，又想起方才所见的一幕，她语气冷淡地吩咐道：“去看看，裴氏到底是如何安排荣鸦的。还有她的手腕，怎么会有淤青？去悄悄打听一下，今早在裴氏的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她指望着荣鸦去帮她的二女儿，就不能如此糟践人家。”

一旁的嬷嬷连忙点头应是。

按照今天这个势头来看，想必是老夫人对这个荣鸦二小姐还有几分宽待之心。日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要看清楚形势才好。

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容思抬头望了一眼，此时已是日头当空。她回想起自己早上起来时，太阳都还没出来，早饭也没吃，裴氏和老夫人都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这会儿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青衫倒是显得很兴奋，她问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哪里逛逛？”

“不用了，不用了，”容思对这些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毫无兴趣，现在她只想回去好好吃一顿饭。

“李嬷嬷，你先回去，吩咐厨房的人准备饭菜。我跟青衫在后面慢慢走着。”

“小姐，”李嬷嬷似乎没有想到容思这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指使自己，她顿时有些不悦，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小姐，我是夫人派来教你规矩的，不是来伺候你的。”

她仗着自己是裴氏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把容思放在眼里，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

谁知，上一秒还冷淡地吩咐她回去跑腿的容思，忽然脸色一变，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一般，说道：“好好好，我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如今在这荣府里面，你们都瞧不起我！只有祖母还照顾着我，方才祖母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既然你身为奴才不愿意伺候我，那么你还是回到母亲身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