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骤变

夏灼故技重施，在陆府再次上演了遗落项链的戏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戏，察觉到陆夫人面露震惊与迟疑之色，这才宛如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封伪造的书信，将这出戏码演绎得淋漓尽致，令人真假难辨。

而远在深宫的子霜晗，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孤注一掷，利用那道尘封已久的空白圣旨。

“辜负外祖父的恩情，是朕的错……”她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暗自思忖着，“待百年之后，再去地府向外祖父和母亲负荆请罪吧。”

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如何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如何能够以最小的代价，顺利地拿下整个燕国，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乱。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唤来了心腹灵琅，低声吩咐她即刻启程前往定阳，务必将那道空白圣旨填写完整后，亲手交到谢笺手中。

如此一来，谢笺便拥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奉先帝遗命……”子霜晗喃喃自语，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如此，便不算谋逆之举。”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眼看着大婚之期日益临近，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猝不及防地传入了子霜晗的耳中。

“栖霞宫的沈嫔……小产了？”她柳眉微蹙，一抹寒意涌上心头，随即又听到，“圣上龙颜大怒，怜惜不已，晋其位份为妃。”

“呵……”

子霜晗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这沈令涟果然有几分手段，那些嫔妃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位，她竟然在短短两个月之内，便再次攀升了上去。

“想要将我永远踩在脚下……可真难。”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过很快，子霜晗便能亲手，将她狠狠地踩在脚下，尽情地践踏、碾碎，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仅仅是想想，子霜晗便觉得心中一阵畅快与期待，因此，她越发地憧憬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只因为她收到了义父传来的密信，信中说陆赢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定阳王麾下的军队，将在几日后开拔，兵锋直指雾山城。

而大婚之日，便是定阳王军兵临燕京城下的最佳时机！

六月盛夏的夜晚，闷热而躁动。

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点缀着漫天璀璨的星光，将皇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辉之中。

皇宫大殿内，灯火通明，一片辉煌，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宫殿与宫道之上，都铺设着鲜艳的红毯，悬挂着象征吉祥如意的喜绸，预示着明日即将举行的那场盛大的婚礼。

子霜晗身着一袭华美绝伦的凤冠霞帔，头戴着以金丝精心编织而成的凤凰金冠，端庄地站立于御书房的正中央。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仪态万方地展示着身上这件精美绝伦的嫁衣，仿佛也对即将到来的明日，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由于“无父无母”的身世，子霜晗受到了格外的恩典，被允许在皇宫中出嫁，今夜也破例留宿于宫内，而今夜，不过是最后一次试穿婚服罢了。

御书房内，除了燕景帝与萧皇后之外，还有已经晋升为妃的沈令涟，以及刚刚入宫禀告公务的萧铭彬。

燕景帝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位端庄温顺的外甥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错，皇后觉得如何？”

与燕景帝相比，萧皇后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了。毕竟，她心中始终无法释怀子霜晗冒名顶替戚晗一事，因此对她始终难以真正满意。

此刻，碍于燕景帝在场，萧皇后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语气略显僵硬地说道：“陛下觉得不错，自然是不错的。”

沈令涟与萧皇后一左一右地站在燕景帝身旁，燕景帝深知沈令涟与子霜晗之间存在着不小的过节，因此并没有主动询问沈令涟的意见。

不过，燕景帝神色微妙地朝萧铭彬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面无愠色，反而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心情颇佳的样子，这让燕景帝心中更加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即将迎娶子霜晗的驸马又不是萧铭彬，而且此前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也正是萧铭彬。然而今日，他却露出了这样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着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子霜晗又对燕景帝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准备告退，卸下头上那沉重的钗环。毕竟，这顶价值连城的珠冠戴在头上，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殿外，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不好了！有人造反啦！”

紧接着，周围便充斥着各种惶恐不安的嘈杂之音，仿佛是无数宫人四处奔走，慌乱地碰撞在一起。

子霜晗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疑窦，明明计划好的明日才发动叛乱，为何会突然提前？而且事先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御书房内的众人自然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之声，当即便想上前查看情况。燕景帝惊慌失措之下，却又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问道：“造反？谁敢造反？！”

霎时间，无数个答案和可能性都在燕景帝的脑海中飞速闪过，然而最终，他还是无法将目光锁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的大太监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又急忙将御书房的大门紧紧关上，声音颤抖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造反了！”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了御书房内的所有人。别说是燕景帝震惊不已，就连子霜晗也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子书扶暨，竟然会是那个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叛乱的人。

而且，还是这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子霜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萧铭彬，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似乎也对此事毫不知情，完全被蒙在鼓里。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太子殿下率领着十万精兵强将，已经杀到郑武门了！”

大太监声音悲凉地喊道，“陛下，快逃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声，都成了这句话最令人绝望的背景音。

太子率领的兵马甚至还未杀到这里，皇宫中的宫人们却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顿时自乱阵脚，四处抢掠财物，争先恐后地逃命。

听闻此讯，燕景帝痛心疾首，悔恨万分，恨自己两个月前为何要鬼迷心窍，将京郊的兵权交给太子，更恨自己为何要如此信任这个逆子！

皇宫内区区两万禁军，又怎能抵挡得住太子麾下那十万如狼似虎的精锐之师？而此前，郑太尉和陆赢又都被燕景帝委派了出去，一个在外领兵打仗，一个在外镇守边关。

如今偌大的燕京城内，竟然已经无人可以救驾！太子攻下皇宫，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燕景帝那充满怨毒的视线，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狠狠地射向萧皇后，“好啊！好一对母子！好深的算计！贤惠的皇后，孝顺的太子……竟然将朕蒙骗至今！”

“来人！来人啊！”

燕景帝声嘶力竭的喊声，也仅仅只唤来了寥寥几个禁军，其他的禁军，此刻恐怕都在与太子麾下的兵马浴血厮杀。

六七个禁军快步冲进御书房，“陛下，情况紧急，还请陛下随我等迅速撤离！”

燕景帝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同样一脸震惊的萧皇后，此刻的他，只觉得皇后还在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罢了，“杀了她！给朕杀了她！”

萧皇后震惊之下，也难掩内心的悲痛与绝望，只是旁人也无从得知，她此刻的心痛，究竟是出于对夫君的失望，还是对儿子发动叛乱的痛心疾首——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此事必有蹊跷，暨儿对您向来忠心耿耿，又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这是污蔑啊！陛下明鉴！”

“你不知道？”燕景帝见那些禁军犹疑着不敢动手，顿时怒火中烧，主动从禁军手中夺过一把弯刀，费力地提起大刀，便朝着萧皇后的方向狠狠砍去，“可笑至极，你这贱人！竟敢与逆子一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