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泪倾城

“都是胡说八道！”

子霜晗怒嗔，一把夺过萧铭彬手中的艳情话本，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薄怒的绯红。她万万没想到，堂堂萧氏贵公子，未来的乱世枭雄，竟会拿着这种东西来消遣她。

萧铭彬却浑不在意，眉眼含笑，仿佛她反应越大，他便越觉有趣。“无伤大雅，闺阁之乐罢了。”

子霜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何时起事？”

他闻言，骤然收敛起那丝轻佻的笑意，神色肃穆，眼底精光乍现。

子霜晗见状，也将手中的话本丢在桌案上，起身将书房的门扉紧闭，示意他落座详谈。

萧铭彬却并未依言坐下，深邃的目光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很着急吗？”子霜晗柳眉轻挑，反问道，“比我还急？”

萧铭彬眼帘微垂，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即将与陆沉州成婚的消息，心中如同被巨石狠狠撞击，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之感油然而生。

他急吗？

当然急！

原本，一切都该按部就班，徐徐图之，可如今佳人将嫁，若再不奋起，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念及此，萧铭彬微微颔首，语气低沉而坚定，“你与陆沉州，绝不能成婚。”

子霜晗在案几前坐下，神色平静地道：“婚期定在三月之后，莫非你想在三个月内，便颠覆这燕国江山？”

“也并非不可。”萧铭彬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如今谢氏兵强马壮，蓄势待发，根本无需再耗费时日。

子霜晗不置可否，心中却暗自盘算着。根据谢丘传来的消息，起事的确就在这几个月内。再加上她新近得知的那个惊天秘密，成功的几率无疑又增添了几分。

只是，萧铭彬至今仍不知晓陆沉州便是谢丘的真实身份，而她也暂时没有告知他的打算。

谢丘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安全。从大局出发，她必须有所隐瞒。

此刻，萧铭彬并不知道子霜晗心中所想，只是看到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禁关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子霜晗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他，轻声道：“我在想，若要起事，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萧铭彬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斥责她妇人之仁的冲动，但看到她眼中的认真之色，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只见子霜晗从案几下取出一张完整的燕国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萧铭彬见状，立刻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以便更清楚地看到地图上的标注。

子霜晗坐在红木椅上，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着，指向燕国与谢氏交界的那条长长的边境线。“我还在想，你萧氏能为起事提供多少助力？那日在营帐之中，你定然与我义父商议了许多吧。”

萧铭彬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并未隐瞒，坦然道：“谢笺若想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捣燕京，唯有萧氏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在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路中，勾勒出一条全新的路线。“边境城池众多，其中有一座名为雾山，此城地处偏僻，与周边城市相隔甚远，谢氏军队若从此地经过，便可最大限度地避免被其他城市察觉。”

“雾山的总兵，正是我三叔。”

“穿过雾山之后，会有一段漫长的山路，虽然崎岖难行，却是通往燕京最近的捷径。下一站便是北啸郡，北啸郡的通判与副将，皆是萧氏的旁支族人。届时，我会命他们提前设下鸿门宴，待知府与总兵尽失抵抗能力之后，他们便可趁机夺权，再为谢氏大军敞开城门。”

“攻下北啸郡，下一座城池……”

萧铭彬语气平淡地叙述着，子霜晗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游走，这才发现，原来这条线路所经过的每一座城池，都有萧氏的人马在暗中掌控。

难怪他敢如此急切地想要起事，又如此笃定萧氏能在这次大业中立下头功。

按照他所规划的路线和计划，若是一切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至少在谢氏军队兵临燕京城下之前，几乎可以实现零伤亡。

然而，世事难料，这世上又怎会存在绝对的万无一失呢？子霜晗忍不住问道：“若是，中间出现阻碍了呢？”

比如，鸿门宴未能成功拿下知府和总兵；再比如，谢氏军队进城之时，被相邻的郡县察觉并上报，提前让燕京朝廷得知谢氏即将攻城的消息。

“若是遇阻……”萧铭彬语气微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便只能死人了。”

子霜晗闻言，沉默不语。她也明白，伤亡是无法完全避免的，她所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地减少不必要的牺牲罢了。

突然，子霜晗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道尘封已久的空头圣旨。那是她原本并不想轻易动用的底牌。

这道圣旨，是她的外祖父，也就是先帝，在万般纠结之下，最终还是选择留给她母亲的保命符。向来多疑的皇帝，最终还是选择留下这道圣旨，这其中饱含着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拳拳爱意。

若子霜晗以先帝的名义起事，便等同于辜负了外祖父对她母亲的一片慈爱之心。

可她若不用，恐怕将会造成更加惨重的伤亡。

子霜晗的纠结与沉默，落在萧铭彬眼中，却误以为她是在为即将逝去的士兵们而感到伤心。

萧铭彬向来不会怜惜那些无名小卒的性命。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死多少人，都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已。

自古以来，哪一位开国皇帝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皇位的？

可萧铭彬知道，眼前这位心怀仁善的女子，与他截然不同。他也不敢用自己昔日的想法去劝说她，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违心地安慰道：“不会有那么多意外发生的。”

“萧铭彬，”子霜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可否找到嵇太后与郑阁老通奸的证据？”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萧铭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神色变幻莫测。“可以伪造。”

子霜晗听闻此言，便知道他是误会自己想要污蔑太后，当即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并非伪造，而是货真价实的证据。他们二人真的有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也并非先帝的血脉，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舅舅！”

仅仅依靠夏太医留下的一纸遗书，是远远不够的，不足以作为证明当今皇帝并非皇家血脉的铁证。

子霜晗神情严肃，不似作假，萧铭彬原本略显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他神色平静地问道：“倘若我是你，恐怕根本等不到今日才起事。”

明知这皇位之上的人血脉不正，还能任由其稳坐皇位十数年之久？

“我也是近几日才得知真相的，”子霜晗轻轻叹了口气，“多年前的证据，现在想要找到，恐怕难如登天。”